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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等到皇帝气息断绝后,长舒了一口气,他全然忘记是自己亲手杀害了他的父皇,走近那具穿着龙袍的尸体,冷眼瞧着,心中的愧疚竟然只有一个见死不救,毕竟他与父皇两人早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明哲保身,怎么能算他谋杀君王?
一旁的方湛瞧着他的脸色,心中暗叹,人到了这般境界,已经是登上厚颜无耻的黄金台,无惧无悔了。
在他们未曾留意的皇宫一角,通过御书房密道窃听到全部宫变经过的帝查司查令云谋,正带着几十个他亲手训练的暗卫从密道偷偷溜出了皇宫。
迎着夜风,云谋攥着手中偷来的玉玺,耳边回响太子那句“恪王叔为救你而死,究竟是自愿救你,还是被迫救你,父皇心知肚明”
。
更深露重,黑色长袍猎猎作响,云谋一行人快马加鞭,如一群黑色的乌鸦,连夜朝颍州奔袭而去。
颍州到京城的官道上,矗立着一个关隘,名叫连云关,地势巍峨,山川环绕,状如一道挺身而出的屏障,堪称兵家必争之地。
官道横跨连云关山脚,关隘雄峙,山腰处草木繁盛,黄花盛开,颇有秋意。
官道由关下凿通,近一段沿山势蜿蜒,约莫三里后,路途平直些许,直通京城。
云澜舟一行人行到连云关官道时,天色昏黑,道旁右侧的崖壁陡峭如削,岩石裸露,石面间苔藓繁生,滴水石间的声音悠悠潺潺,微风轻拂众人疲惫的四肢百骸,听着偶尔传来几声山鸟啼鸣,队伍的脚步放缓了。
八皇子骑着马,目光落在前面同样骑着一匹骏马的十一弟身上,心中如麻的愁绪左摇右摆。
一面恍惚,他那不可一世、所向披靡的二皇兄死了,这如何可能?二皇兄此人一身保命的本事炉火纯青,出恭也要带上三四个内官从旁服侍,他的命硬到在万般艰险的夺嫡之路上高歌猛进,叱咤风云,他怎么会死得这样早呢?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么?
一面心疼,他那自幼就害怕骑马的十一弟经此一事,为了尽快送灵柩回京,摒弃马车,一骨碌翻上了马背,领百八十个禁卫军,高扬白幡,带着无尽的沉郁上路了。
八皇子在庆州等到云澜舟时,没料到还多等到了两幅棺椁,他花了三个时辰才辨认出那烧得焦黑的尸体是他从小骂到大的二皇兄,又花了三个时辰,去相信那具尸体确实再无生息。
云澜舟并未说明这件事究竟如何发生,八皇子从暗卫口中打听出了大概,一听是匪寇作乱,八皇子提刀就要去杀,再一听那些匪寇伏诛,八皇子无处发泄,一把剑狠狠砍在了身侧三人合抱的树干上,虎口震出了三道裂痕,血和泪在树叶哗哗落下时,跟着坠入尘土,摔出了一片如坐针毡的不甘,好似这仇报得迟一刻,他那被烧死的二皇兄就要在地下多疼一刻。
将庆州的粮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托庆州驻军运往沧州,一部分由八皇子之间带去的京郊驻军运往西南,与秦家军汇合。
八皇子就这么跟灵柩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期间他想过这背后是太子暗中作梗,也想过回京后如何截杀太子,他想的法子在前一刻还如一根充满仇恨的钢针,狠狠扎在脑中,叫他自己也钦佩万分,后一刻却比棉花还软,轻飘飘地倒在了心间,他这么些年没有真的害过谁,到如今,竟然连杀人的法子都想不出,为何会如此?如果老二没有时时刻刻护着他们这些弟弟,没有把脏事儿烂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八皇子想,或许现在的自己应当也有着一番雷霆手段吧。
老二真是害苦了他。
想着想着,八皇子的眼眶渐渐染红,他瞧着官道左侧的高耸山丘,远处无数的矮峰与低云交错。
夕阳渐渐下沉,赤红的光从这边大地上退却,好似敌不过一片阴暗的黑帘,顺着秋日的寒风就此撤离。
日色昏昏,飞蓬随风断折,苍茫一片,野草枯萎,空中鸟雀皆不停栖,翅影掠过,仿佛也觉此地萧条。
离群之兽狂奔急窜,脚下尘土飞扬,八皇子正在感叹世事变幻,莫如此情此景中的倥偬荒凉,就听云澜舟忽然喊了一声停。
他急急勒住缰绳时,马儿长嘶了一声,八皇子半死不活的心终于被刺激出了几分精气,问道:“可有不妥?”
“有狼群。”
云澜舟简单道,他的嗓子不知为何嘶哑低沉到几乎让人听不见,每次开口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他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堵住心中那道因为简宁的死而被划开的血口,实在没有余力说话。
“这荒郊野外背靠山阴,有狼群很寻常,且往前走一段儿,等地势开阔便没有了。”
八皇子的马匹停在云澜舟身侧,他这个弟弟原本个子比他高,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就瘦了一大圈,变成了一根在天地间茕茕孤立的野草,长出了一副冷若坚冰的气性。
八皇子伸手想拍一拍弟弟的肩头,手停在空中半晌,没有拍得下去,他隐约感到老十一就像翻洪的大河,河面被冻住了,在那几乎诡异的风平浪静中,隐藏着要掀翻天地的浪涛。
“闪开!”
云澜舟忽然呵了一声,眼瞳一缩,此时夜色已经降临,深蓝的天空挂着一轮惨白的月牙,一把锋利的弯刀便从月牙中劈来,险些将他那傻不愣登的八皇兄劈成两半。
云澜舟眼疾手快地把人往旁边一推,情急之下他没轻没重,八皇子一个趔趄翻下马去,在地上滚了一圈,被跳下马的侍卫扶起,护到灵柩旁边躲着。
八皇子心如擂鼓,那不是吓的,而是气的,他酷爱看书是不错,这些年又何曾荒废了武功,老十一用得着将他踹下马去么?八皇子一把抽出腰间佩剑,与侍卫们绕过灵柩冲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刺客全都没有带面罩,估计是料定了无人认识他们,或是被认出了也不惧怕。
他们从四边八方围堵而来,人数极多,光是右侧从连云关悬崖飞下来的刺客都数不过来,乌压压的一片,似夜间被惊动的黑色蝙蝠。
连云关泥泞险峻,野草翻卷,左侧靠近山丘的刺客们一个个跃上葱茏,如凌空腾起的袅袅黑烟,包围了护送灵柩的所有人马。
云澜舟软剑轻扬,剑身如柳随风,倏然一抖,似一条灵蛇般直取那劈刀刺客的胸前。
软剑看似柔软,但借着暗藏的巧力,直指要害大穴,剑锋凌厉,隐隐透着寒意,这一击的杀势竟是异常凶猛,贴着十几个刺客的脖子绕了一圈,剑尖回收时,刺客们人头落地。
然而刺客们完全没觉得前面的人死得如此轻易便消磨了杀意,不知疲倦又不要命地一窝蜂涌了上来,云澜舟借着未曾完全暗淡的夜色和微微混沌的月光,看清四周的刺客起码有上千人,八皇子和其他侍卫们紧紧地护在灵柩旁边,与刺客们刀剑相接,这些侍卫大多都是禁卫军,还有三十几人是云澜舟自己的暗卫,无一不是武艺高超之辈,一时打一群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刺客还是游刃有余的。
可渐渐的,刺客人数太多,侍卫和暗卫们结成的那御敌八卦阵已经被削掉了一个角,侍卫们的精力被一次一次的耗尽,暗卫中也有好几个人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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