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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云谋接下来的话却让简宁对此人的心性产生了一些恐惧。
“镇国公死了,军中秘不发丧,以免军心不稳。”
云谋淡淡道,他提起这个跟他实在是毫不相关的人,没有任何伪装伤怀的必要,只略撩了撩眼皮,颇为可惜道:“以身先人,兵雄天下,到头来也是一捧黄土一把烟,无人祭奠。”
八皇子再次愕然,他从遇到刺客,拔剑迎敌,受人所救,直到当下他都只有愕然这一个神色,分大愕然和小愕然,跟个张嘴□□一样,无声的咕呱着,以至他还没有从这巨大的变故中体察到那份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凄惶。
简宁望着八皇子暗自叹息,原来他们之中看似缜密沉稳的八殿下,乃心眼最大之所在,天生算账圣手,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镇国公死了,这意味着云澜舟就算是想依仗秦家军都未必有山可靠,没记错的话秦越目前还只是校尉,绝不可能压得住那些大大小小的副将。
云澜舟就算顺利回到京城,也极有可能被太子秘密处死。
或者说,人还没回去呢,太子就已经在连云关动起手来,相煎何太急,看来太子对二皇子等人的厌恶已经到足以让五岳倒悬、黄河逆流的地步,怕是连玉皇大帝瞧了这股冲天的怨气,也要拨开云雾,劝太子先去地府静上一静。
简宁彻底想通了,云谋拿了玉玺,可能本是想自立山头,猛地遇上云澜舟,又想到秦家军那十八万精兵,寻思自立山头的山实在太矮小了些,登高才能望远,投奔云澜舟这座大山显然比自己白手起家好多了,若都是一个死,从山丘上跳下来摔死,和从悬崖上跳下来摔死,想必悬崖高耸,死前还能看看云山雾绕的风景,死得慢一些。
且云谋此人反应极快,太子登基最重要的事情一是清理门户,把胆敢与他争夺皇位的手足兄弟杀个干净,二是灶上扫除,把跟前任皇帝最亲近的什么暗卫和侍卫都血洗干净,才可让他那金贵的屁股安坐龙庭。
彼时云澜舟总算从筋疲力尽的噩梦中醒来,浑身疼得没有一处利索,只有一颗心大起大落,那人自夜色中浮现的脸庞,仿佛还在眼前。
简宁和八皇子听到动静,忙围了上去,简宁什么也做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八皇子手忙脚乱且笨手笨脚地扶起云澜舟,给他上了些随身预备的伤药。
云澜舟本就脸色铁青,这回被八皇子粗糙的腌药手段招呼了一遍,脸色可谓是比刚挖出来的铁矿还青上几分。
“见过十一殿下。”
云谋站在旁边,伤药是他随身带的,这药极其霸道,在营中被摔打千万遍的暗卫都受不了,这十一皇子竟然能一声不吭地忍下来,心性坚韧至此,云谋自心底高看了他一眼。
实则云澜舟是疼得麻木了,加上在外人面前,他从不失态,若是他的阿宁还在,此时他已经扑入阿宁怀中,任人安慰了。
想到简宁,云澜舟揉了揉眼睛,四下寻找了一番,不见任何踪影。
一股强烈的失落冲上心间,他想,难道是方才他要死了,所以才隔着阴阳两道,瞥见了简宁站在忘川河畔的一抹衣角么?
若现在也死一死,岂不是还能赶上同阿宁投胎?
如此荒诞的念头刚起,就被他心底的一股仇怨掐在了萌芽之中,一个声音在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哪怕死,也要报了仇才能死,否则有何颜面去见阿宁与二哥?”
云澜舟闭了闭眼,松懈的肩膀再次绷紧了,他浑身都是伤口,这一无知无觉地用力,绷裂了无数伤口,一时血流如注,把八皇子急得嘴巴又开始不得安宁,时而大张时而小张,简直忙得说不出话来。
简宁静静地站在云澜舟正前方不过半米的距离,对面不识,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仿佛身临欲尽不尽云,足踏将崩未崩石,一颗心摇摇晃晃,伶仃得呕心抽肠。
而他到此时才发现,他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着云澜舟因为他的死伤心至此,他竟然觉出了一丝诡异的快慰。
此时的简宁还以为,这股伤心只在短期,等时间洗刷之后,云澜舟还是会如往常一般平静淡然。
直到云澜舟和云谋商议完毕,头也不回地带着人马直奔西南,以一己之力打趴秦家军的所有将领,带着玉玺明目张胆地自立为王时,简宁才发觉,这场看似短促的伤心其实是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雨,它将从头到脚地,浇透云澜舟的一生。
第85章第85章
靖康城。
城外有一片荒野,传说是三百年前部族混战劈出的战场,战场外伫立着另一条高城,高踞山峦之上,易守难攻,石墙如铁笼,栅栏森严,确是天险,若非敌人常绕,恐怕这地儿早已沦为无人问津的废墟,也算是天赐之福。
这是大齐西南边境曾经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今也被西戎夺去了。
荒野之内,靖康城卧在重山之中,城内的一片营地在短短半月时间内,驻入了从北面而来的十万精兵,秦家军的军旗高悬,迎着西北特有的湿风,猎猎作响。
营中士兵帐篷简陋,布帛色若沙土,这是经过北方风沙侵蚀之后的憔悴。
将官之舍稍宽,装饰简朴,砖瓦石墙透着乏善可陈的奢华。
士兵之舍则逼仄如囚牢,间隔狭窄,堆满兵器与杂物。
因着原本的驻军营地狭窄,这十万兵马一来,如雄鸡入圈,脚都转不开。
这般情景下,素日的练兵场被马蹄和拳脚冲撞得更为粗糙,沙石交错,兵器之声响彻云霄,狠煞了这片浓云深林的幽深好景。
练兵场的中心,搭起了一座宽敞的矮台,栏柱悬着金锣,此乃一方长得十分委屈的演武场。
云澜舟站在台中,身如青竹,着一袭素色劲装,衣摆随步轻摇,宛如飞云。
他袖口紧束,那双修长结实的臂膀持着一杆长枪,枪尖残留的争鸣还未散去,蔓延着内敛的杀意。
比起军中的将士,他那十六岁的年纪实在嫩得甘脆,与之比武的将士们无一拿他当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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