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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安习惯了颜叙这能念叨的毛病,拿扇子敲了敲颜叙的肩头,道:“回,明天休沐能睡个懒觉。”
颜叙忙过去帮萧淮安打开马车的门,接着念叨:“我说爷这回出来怎么找了架这么不起眼还寒酸的马车,不用您总用的那个呢?”
其实说是寒酸也有些冤枉这马车了,无论拉车的那两匹枣色的高头大马还是木架板子,就是遮挡的布料都是顶好的,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是断然用不起的。
不过,萧淮安毕竟是亲王之尊,元和帝爱子,平日里常坐的那架马车才真叫豪华,车身上还有皇族的徽记。
此时坐这架马车同那一架比起来,说是寒酸也不怪颜叙嘴毒了。
“什么车配什么人驾驭,就你,能把这两驾马车驾驭好了都是爷高看你了。”
萧淮安倚在软榻上,将扇子扔到面前的小几上,扯过一旁放着的轻薄小毯搭在腿上。
这车外面看上去极为普通,内里却布置精致讨巧,都是按着萧淮安平日里常坐的那辆布置的,力求这位挑剔的爷能随时享受到。
“记得把斗笠带上,遮一遮你那张标志性的脸。”
颜叙哀嚎一声,将斗笠带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那一张红润的笑唇,“长的好看也不是我的错呀~我说爷,你说你怎么就带我一个人出来呢,明知道我驾不好马车的呀!
您带着青峰啊,再不行带着温林呀,只带着我一个,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你是本王侍卫统领,还是本王永安王府的云麾将军,现下你和本王说遇到事情你解决不了,你说,本王要你何用?”
萧淮安不耐地将人用扇柄怼出去,“赶紧的,爷困了,要回府睡觉。”
“别说您困,我这困的眼睛都疼。”
颜叙抖开缰绳,驾着马车缓缓地向永安王府所在的南城走,一面还忍不住念叨:“爷您这也真有耐心,元忍和尚念叨一会儿我听着就头疼,您这一呆就是大半天的,也不嫌弃他絮叨。”
萧淮安倚在软垫上,合上双目,眼球在眼皮子下翻了一圈,被颜叙逗笑了。
他自己就怪能絮叨的了,一个人能从天明说到深夜不带喝一口水的,这会儿还偏要说人家元忍絮叨,还生怕他听不到一般特意加了内力。
颜叙这没自知之明的德性,二十几年如一日,他还真是不得不服。
不过,说起元忍呢。
萧淮安不自觉地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元忍的那年,元和二十四年,他五岁,他弟弟两岁,作为元和帝最爱的皇长子,那个年纪本该是最任意妄为、无忧无虑的,但他却被迫收起所有的童稚早早老成,护着自己照顾弟弟,因为他们没了母妃。
也就是那一年起,他开始频繁的去普渡寺听经。
大楚人多尚佛法,普渡寺是大楚的国寺,住持方丈渡厄是大楚国宝级的法师,能常去听他讲经的大都是皇亲国戚,当然这里面也要看是否有佛缘是否能入得了渡厄大师的法眼。
而当前整个大楚皇室,有这份尊荣的只有淑贵妃和她的长子萧淮安。
淑贵妃笃信精通佛法,与渡厄大师是忘年好友,萧淮安是有慧根的,三岁起就和母妃到渡厄大师处听经。
那时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与母妃在一起听那些经文很有意思,陪母妃一起礼佛的时间很安静,他想,也许和母妃一个信仰能和母妃谈经论道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三岁启蒙,四岁字还认不全的他拿着母妃总看的那本佛经,认认真真一笔一画的抄写,想要作为生辰礼物送给母妃,那本佛经很厚,他断断续续地抄了一年,抄的是什么内容是什么名字那时的他理解不了也认不全,是涅槃经还是金刚经?亦或是别的什么经书吧?现在的他记不得了。
等他终于抄好后,那本满是稚嫩笔迹的经文却成了他母妃的陪葬品。
那一年,他住在普渡寺三个月,每天都跪在佛前,不是在祷告,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宝相端庄的佛像,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问,为什么他一辈子吃斋行善的母妃会被害死?不是说佛祖慈悲为怀吗?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为什么他母妃会惨死呢?他不哭不闹不悲不喜,渡厄大师无法开解他。
直到初雪落下,渡厄大师领着传说中的佛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孩童时的元忍,又瘦又小,即使裹着最小的白色的僧袍,也显的肥大,像是偷穿了兄长衣服的幼弟。
从挽起来的袖口露出的手腕手掌细瘦伶仃,一副被饿了许久的可怜样,丝毫没有长大后的精致出尘,显眼一些的就是额间的金色莲花和那一双仿佛看透尘世丑恶后无悲无喜的平淡悲悯的泛着金的双眼。
那日后,萧淮安一年没有再踏入普渡寺,等再踏入普渡寺后,最受元和帝宠爱的大皇子萧淮安和饱受僧侣们推崇的佛子元忍成了至交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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