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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到四五岁时,还以为自己是温德毓的嫡长女,是周氏亲生的姑娘。
那时她还常去找妹妹温云珠玩,发觉妹妹的脖子上戴着长命锁,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心中惦记着,也跑去找周氏要长命锁,得来周氏极为鄙弃的眼神。
以及妹妹讥笑她,她不是周氏的亲女儿,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女而已。
再后来她从刘妈妈口中得知,她确实只是周氏收养的孩子。
那时候雪浓的父母都不在了,家中只有个年过七旬的祖父,也命不久矣,叔伯更是无人愿意收留她。
雪浓只比周氏生的龙凤胎大一岁,虽然周氏疼爱龙凤胎,对雪浓忽视,亲生的儿女悉心养在主院,雪浓被安顿在这梨安苑了,不过在吃喝上从来没短过她的。
雪浓从不抱怨,她深知要感恩更要孝顺。
温德毓只是提了提绣娘的针线活不合意,做出来的衣裳总有他能挑出来的毛病,她便记在心。
府里小姐们都有专门的嬷嬷教导针线,宣平侯府里的姑娘,也不必把绣活学的多精细,只是会一点,当作在外夸耀的谈资,可是她却下了狠功夫去学这东西,跟着南边来的绣娘学了有几年,温德毓的衣物她就都能做齐全。
不单是这样,周氏生产后体弱多病,每回周氏生病,在她身边侍疾的也必是雪浓,周氏的那些小毛病她都能调养好,她自己学着看医书,跟大夫请教,也会了不少照顾病人的门法。
但几年下来,再孝顺,与他们也还是隔着一层,雪浓也只是想着能在出嫁前偿清恩情罢了。
雪浓的手里有本账簿,事无巨细的记录着她这些年的吃穿用度,一笔一笔都极尽详细到花了多少钱两以及她欠下的养恩。
譬如给正院做的春衫、护膝、绢人,都能算偿还。
待用过早饭,流月才回来,生了一股子闷气,进来就说道,“奴婢去的不巧,正院里来了其他几房的夫人姑娘串门,奴婢便偷摸着把绢人给了云珠姑娘,哪知云珠姑娘转手就塞给了二房的三姑娘,说求您再多做几个,几个堂姊妹都爱这玩意儿,可不是故意的,偏夫人还纵着她,说不过是几个绢人,做就做了。”
绢人不好做,雪浓光做那一个绢人,就花了十来天,手上也添了几道伤口,听认识的绣娘说过,外面的绢人能卖的高价,就是不好做的缘故。
埋怨也无用,该做还得做,雪浓乐观,一个绢人抵半两银子,多几个也是还债。
流月看看自己姑娘,神色淡然的很,正院怎么刁难,她也不会怨恨,没脾气的很。
下人们最会看人眼色,总夸赞周氏的亲生女儿温云珠如珠似玉,谁也不及温云珠有福相,雪浓在这些主子里,就像个透明人,她也不争不闹,十分的懂事乖巧。
要流月说,他们姑娘才是这满府主子里最打眼的。
雪浓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霜青色夹袄,掐的小腰盈盈一握,身条儿纤细,脖颈也细长,微微垂首时,从那脖子上的雪白皮肉便可看出,这是个快要长成的美人,眉眼淡如烟,可左边的眼尾下偏偏生了一颗极小的胭脂痣,却是滋生出了浓烈的艳色。
温云珠站在她身边,就像棵豆芽菜。
等熬过了今年,姑娘出嫁,也就不用受这里的气了。
流月笑道,“几天前王家办宴,不止咱们府里去了,那位沈首辅竟也参宴了,王家颇有面儿,都说那位沈首辅要收咱们王二爷做学生呢,若是真事,姑娘以后嫁给他,沈首辅也是姑娘的长辈,看谁还敢欺负姑娘。”
她口里的沈首辅就是当朝内阁首辅沈宴秋,朝中大小事务都握在这位首辅大人手里,能屈尊去王家参宴,真是给了大脸,毕竟王昀当时请了不少人,但参宴的没几人。
雪浓自己不记得,但听流月说过,要不是他们去,王家那宴差点没开起来,可见贫家无人愿意沾。
估摸着那天男客也就只有沈首辅和温子麟了。
雪浓抿着唇低笑,心底是欢喜的,但也没像流月这般张狂,她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着嫁出去了,就不用再在府里受人白眼,也不用因为自己是养女,而时刻生活的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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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是要晨昏定省的,但雪浓近来不适,周氏便免了几天的规矩,随便她修养。
喝完药,雪浓再坐回熏笼上,让流月把装针线的簸箕拿来,雪龙把她拉上床,主仆两个一起做绣活。
这般日子最清闲,不知不觉一天就要过去,黄昏时,正院来人,让她去正院一趟。
雪浓忙叫流月给自己重新梳妆,特意戴上去年及笄时,周氏送她的一对银玲珑耳铛,每日去请安,她都会戴着,以示对周氏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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