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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的鎏金大门上贴了粘金沥粉的双喜之字,宫灯悬挂,两人行交杯酒之前,常初眼瞧着方故炀率先用手轻轻揭开了大红盖头,端起桌前的瓷琢凤首酒壶,面色沉静:「常初。
」常初抿唇一笑,将肩上碍事的盖头扯下放到身边,轻轻颔首:「敬你,也敬我。
」也敬,淮宵。
常初挽起袖口,看了这一室红光辉映,c黄头缎绣着龙凤双喜的c黄幔,c黄榻上叠得整齐的百子被,地上金玉珍宝,朱红缎彩。
往后数年,都要与这些同过了。
方故炀手执杯盏,身后是大红缎布,流幔千帐,与常初对坐着,两人同时举杯,并未交臂,只是仰头入喉。
皇帝低垂着眼,将常初扶上帝后大婚的c黄榻,放下了c黄幔,拿过榻边搭着的那银白狐裘,披了身上,手里还握着那杯酒,轻声道了安,便裹挟着夜风往殿外去了。
那日他回了宫中自己住的殿内,也不盖被褥,只是裹着那身狐裘,在龙榻上静坐了一夜,那杯酒直至夜里四更才饮完。
半夜春雨,夜风来急,斜敲上殿中窗纸,银烛青烟,萦绕出那人的影。
用一杯余生倾倒其中,唯有淮宵可解他的酒。
往后年月枉消,大裕皇城内,年复一年,宫边墙下都生了秋糙。
一年年春风,一日日雪里。
梅花好意,桃杏□□,尽数落了岁月中去。
鸿去燕来,这五载忽而过了,扶笑嫁作人妇之后,精心钻研医术经典,靠一己之力,继承扶太医家传妙法,在太医院位及太医院提点,方故炀每每一有细微病痛,都会像儿时那般,被扶笑逼着灌些汤药。
五年之内,大裕新帝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在大将军常尽的辅佐之下,天下四分之势变为三军对垒,接连四年战事,继木辽与西云之后,又拿下南蛮,收为附属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只剩临国,即将战事打响。
常初仍然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中只她一人,日日也落得清闲,暇时习武练剑,骑艺愈发精湛,偶尔跟随方故炀上朝,为战事出谋划策。
如今,天下形势,只剩下北国与大裕分为南北两端,遥遥相望,边境相互蚕食。
扶笑这日从太医院出来,手上还卷着一本翻皱了页角的《丹溪心法》,上裳琵琶衿,面皮胭脂不再似少女时期那般明艳惹眼,换了些木槿黛点缀,端得是贤良淑德的模样。
「娘亲!
」她才向前行了几步,就见眼前扑过来一粉雕玉琢的孩童,光踏半臂,头戴着刺绣了鲤鱼的罗汉帽,镶嵌的银饰在阳光的照耀下夺目非常。
扶笑将医术夹着蹲下,抱起迎面扑来的小女孩,取了她戴在头上的罗汉帽,嗔怪道:「这冬日的帽,你爹爹都拿给你戴,真是胡闹……」话还未说完,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儿,约莫四岁的模样,脖颈间挂一长命锁,脚踩虎头平履,也跟着扑过来:「娘!
亲!
」扶笑抱着女儿,眉语目笑:「原儿,慢些跑。
」一双儿女身后跟着一身玄甲,方才从练武场凯旋而归,手中缨枪未落的常尽,眉目已被岁月锻炼成了男人模样,也笑着回应妻子:「小溪非要戴那鱼儿帽子,我拿她没办法!
」远处方故炀才结束了一天的批阅,身上龙袍未褪,明黄耀眼,俊朗的面容未被岁月侵蚀半分,端得比当年的少年之姿多了些阳刚气魄,板着脸说常尽:「是,原儿你就随便收拾。
」这五年,常尽与扶笑拥有了一双儿女,方杏儿与高戬成婚后也诞下一子,名为方枭。
名字是方故炀取的,在方枭两岁时,未算命格,不看八字,直取了这字,单名为一个「枭」。
本应为小王爷起名的那日,方故炀抱着襁褓里嗷嗷待哺的侄儿,神色复杂,对着眼前已为人母的妹妹轻声道:「名字先搁着,起个ru名罢。
」而常尽的儿女,顺了他常家的传统,寓意深刻,乃江川原野,万物河溪,取了广纳百川之意,望子女心胸宽广,不为世事所纷扰。
他和常初,便是有始有终。
冬去春来,又过一年,方故炀捱过了每年都要痛一次的冬日大雪。
听闻北国皇室依旧如初,淮宵未娶,但凭空多了一位皇储,日日教导,骑马弓射,随时带在身边,如亲如故,悉心教导。
派去北国的探子每送一次消息回大裕,方故炀的心绪就又要不安宁一阵。
只因每次那书信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北国皇帝的琐碎小事,甚至潜入皇宫抄了那史官的宫中起居注来,结尾总有「安好」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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