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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碎裂成浑浊的水花，又被疾驰而过的车轮带起，泼溅在行人狼狈的裤腿上。
狂风卷着雨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街道两侧光秃秃的法桐，枯槁的枝桠在风雨中扭曲呻吟。
“让让！
让让！”
一声嘶哑的呐喊撕裂雨幕，伴随着电动车轮胎碾过积水的哗啦声。
龙霆弓着背，死死攥着电动车的车把。
雨水早己浸透了他身上那件劣质的、印着“闪电快送”
字样的黄色雨衣，冰冷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细针，顺着脖颈缝隙、沿着袖口裤管，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雨水模糊了他的护目镜，又顺着脸颊往下淌，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他却顾不上擦，只是拼命地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一片、被车灯和霓虹割裂得光怪陆离的街道上寻找前路。
他刚从城西的城中村送了最后一单外卖出来。
一碗十块钱的蛋炒饭，送到一个浑身酒气、骂骂咧咧的光头男人手里，不仅没拿到一分打赏，还被对方嫌弃送得太慢，汤汤水水洒了一点在外卖袋上，指着鼻子骂了足有三分钟。
龙霆没吭声，只是低着头，任由那夹杂着劣质酒精和口水味的唾沫星子喷在自己湿漉漉的雨衣上。
麻木的胃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酸水在灼烧。
这点委屈，在他过去三年里经历的无数白眼、唾弃甚至拳脚中，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他只想赶快回到那间租在地下室、散发着霉味的破屋。
首到——那个急促到尖利的电话响起。
“龙霆！
！
你死哪里去了？！
囡囡又昏过去了！
还吐了血！
你这个天杀的废物！
都是你！
都是你这个瘟神害的！
你赶快给我滚到医院来！
立刻！
马上！
囡囡要是出了事，我要你给她抵命！
你这个没用的穷鬼、废物！”
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咆哮穿透听筒，即使夹杂着风雨声，也尖锐得刺破耳膜。
是丈母娘李春花的声音。
那一瞬间，龙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囡囡……他的女儿！
他那个只有五岁，本该像花朵一样娇嫩，像朝阳一样鲜活，却苍白羸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破的纸的女儿！
苏囡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混杂着尖锐的剧痛，猛地刺穿了他早己麻木的心脏，比这漫天冰冷的雨水更加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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