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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死寂,唯有窗外暴雨倾泻如瀑,冲刷着未央宫的重檐高甍,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哗响。
琉璃窗被密集的雨线模糊,偶尔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瞬间映亮室内,将悬浮在李云胸腹上方、缓缓流转的星图虚影,以及笼罩其下那具枯槁残躯的轮廓,投在墙壁上,拉出巨大而扭曲的暗影,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雷声沉闷,在厚实的宫墙外滚动,如同遥远巨兽压抑的喘息。
太医令盘坐榻前,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他面前散落着三枚寸断的“玉髓寒针”
——针体青玉般的色泽己然黯淡,断口处萦绕着焦糊的气息。
方才窗外惊雷炸响、卫青触及黑砂引发星图剧烈反应的瞬间,他正以毕生功力引渡一丝清凉药气试图梳理李云心脉。
狂暴的反噬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浪拍来,不仅将他震得气血翻腾,更生生崩断了他手中三枚与心神相连的玉针!
针断,神伤。
此刻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体内真气乱窜,再难凝聚起足够的力量去驾驭那至精至微的针术。
他望着榻上气息愈发微弱、几乎与死人无异的李云,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无力感。
星图金辉依旧如茧笼罩,但那光芒,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一分,流转的速度也滞涩了些许。
而李云左臂肘部那处崩裂的血痂下,几点微不可察的黑砂凹痕,在星图光芒流转的间隙,隐隐有暗红的光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蛰伏毒虫的眼睛在黑暗中开合,旋即又隐没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卫青背靠冰冷的墙壁,粗粝的右手紧紧捂着左手食指。
指尖那个微小的焦黑点依旧传来阵阵尖锐的灼痛,如同有无数烧红的细针在反复穿刺。
更令他心悸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固的、带着混乱与毁灭气息的灼热感,正顺着指尖的经络,丝丝缕缕地向手臂深处侵蚀!
他尝试运转雄浑的内力去驱散、压制,但那点灼热如同附骨之疽,顽强无比,甚至隐隐与他体内奔腾的气血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让他心烦意乱,气血隐隐有沸腾失控之感。
他虎目死死盯着李云左臂上那几点黑砂消失的位置,又看看悬浮的星图,最后目光落在太医令身前断裂的玉针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那黑砂……绝非善物!
这星图……也绝非仅仅是在救人!
李云的身体,己经变成了一个超出凡人理解、充满未知凶险的恐怖战场!
皇帝的命令是“吊住这口气”
,可这口气,究竟是在维系希望,还是在……喂养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与猜疑如同藤蔓般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之时——
嗤!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窗外暴雨声完全掩盖的、如同枯叶被踩碎的轻响,在死寂的静室中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担架。
是李云那只垂落在身侧、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薄冰晶与焦黑痕迹、枯槁如同干树枝般的左手!
他那只手的尾指,极其轻微地、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动作幅度小到了极致,若非室内三人皆是感知敏锐远超常人之辈,且心神高度集中于李云身上,根本不可能察觉!
那一下抽搐,僵硬、突兀,毫无生机可言,如同被电流击中的死物。
但就是这一下!
太医令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李云那只枯槁的左手,浑浊的瞳孔瞬间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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