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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着洗得发硬的交领右衽短打，牛皮护腕紧紧裹着粗壮的小臂，冻疮裂口凝结着血痂。
眉骨斜飞入鬓，本应英气逼人，却被乱糟糟的络腮胡遮掩，反而显出几分困兽般的憨态。
在炭盆腾起的热浪中，他解开护腕的麻布，露出手上一道蜈蚣似的旧刀疤——那是去年剿倭时留下的。
“标子，你挨家挨户去告诉那些穷军户，问他们是否愿意赚钱。
如果想赚钱，就让他们全都动起来。”
李勇有些急切地吼道。
“让他们全部参与堡内的清理工作，每清理出一牛车的垃圾，我出1钱银子，限时三天，过期不候。”
李标虽然其他能力不提，但在堡内长期好勇斗狠，群众基础相当不错。
精力旺盛，每天闲得发慌，现在有了活干，兴奋得不得了，风一般地冲出去，立即召集了七八个小伙伴，不到一刻钟，堡内便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辰时初刻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李勇的皂靴己踏碎东辕门前的薄冰。
这位年轻百户解开猩红披风，露出内里的贴身棉甲，“今日不扫净这腌臜地界，本官便让大家谁也别睡了！”
声音震得檐角的残雪簌簌坠落。
他抬脚踹翻墙根积着秽物的泔水缸，黄绿污水泼在青石板上，吓得几个老军户慌忙后退。
二十名大头兵抬着新劈的枣木扫帚鱼贯而出，竹枝扎成的大帚扫过主街，积着油垢的冰碴仿佛能迸出火星。
李勇亲自攥着把包铁皮笤帚，带着几个亲兵沿街清理沟渠——那些被军户丢弃的垃圾在冰层下泛着幽光，铁铲刮过青砖缝时带起的腐臭令人窒息。
“百户大人！
西角楼粪车陷在冰窟里了！”
一个老军户的声音裹着风雪传来。
李勇解下腰间牛皮束带往手心啐唾沫，带着十几个军户推着镶铁粪车撞开冰层。
车辙碾过结冰的尸坑时，几块发黑的筋骨被碾成碎末，混着冰渣溅在一个军户的脸上，惹得众人哄笑。
正午时分，炊烟与污臭气在瓮城上空盘旋。
李勇站在敌台上俯瞰，这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两百多人，有扫地的、铲污泥的，还有用芦苇席围出隔离区焚烧着什么的，火星子噼啪作响中，几个妇人正用皂角水刷洗门廊上多年的污垢。
暮色西合时，军户及军户家属们在辕门前堆起数丈高的秽物山。
一结算，拉了近百车垃圾，这可是多少年的积攒啊！
第三天，李勇再让范老管家安排匠户们整修排污沟，加上石盖，并投石灰进行消毒处理，并在堡外专门修建了一个大型公共厕所和垃圾场。
挨家挨户通知，在家必须使用垃圾桶和马桶，第二天必须将垃圾倒至垃圾场，马桶倒至堡外公共茅房，一旦发现乱排泄或乱扔垃圾的行为，一律罚三天清洗茅房或转运掩埋垃圾。
除了十年前倭寇来袭堡，卫堡全员动员起来外，这可是第一次，看着堡内焕然一新，虽然依旧破败，但李勇终于感受到了应有的生活品质的微小提升，有了点当“人”
的感觉。
而且在各军户们的眼中，仿佛通过集体的劳动，普遍木讷的眼中出现了光芒，也可能是李勇的错觉。
七婶家“娃他爹，一年没吃过肉了，你看要不买斤肉，今天是不是给你们爷俩补补”
，“老婆子，最好再打一斤黄酒”
八大姑家“老汉啊，你看咱这家三年没添过新衣了，要不扯上两匹布，我给咱家三个娃都缝制件新衣服，过个好年”
李勇摸了摸脸，呃，垃圾清运费，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生活之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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