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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仁寿二年,壬戌岁冬,岐州雍县(今陕西凤翔)连日暴雪。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将天地间的一切都裹进刺骨的寒意里,连渭水支流都结了半尺厚的冰,岸边的枯树桠挂着冰棱,像极了恶鬼伸出的利爪。
城西李家宅院却透着与这寒冬截然不同的暖意。
正房内,油灯的光晕跳动着,映得窗纸上的“囍”
字微微泛着黄。
接生婆满头大汗地掀开棉帘,对着廊下焦急踱步的男子高声道:“李先生!
生了!
是个胖小子!
哭声亮堂着呢,将来定是个壮实娃!”
男子名叫李播,原是隋朝县衙小吏,因官阶卑微不得志,索性弃官归隐,潜心修道,自号黄冠子,平日里注解《老子》,撰写《天文大象赋》,在岐州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此刻听闻妻儿平安,他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落地,快步冲进屋内。
炕上,妻子陈氏虽面色苍白,却满眼温柔地望着襁褓中的婴孩。
那孩子约莫七斤重,眉眼周正,闭着眼却不安分地挥舞着小手,哭声确实洪亮,穿透了屋内外的风雪声。
李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婴孩柔软的脸颊,只觉一股温热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连连日研究星象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陈氏轻声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李播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又看了看婴孩恬静的睡颜,沉吟片刻道:“《老子》有云‘淳风不散,为天地立心’,这孩子生在乱世,愿他能守得住本心,就叫‘淳风’吧,李淳风。”
陈氏含笑点头,轻轻抚摸着婴孩的胎发,眼中满是憧憬。
屋内正温馨间,院门外突然传来“吱呀”
一声轻响,似是有人推开了虚掩的柴门。
紧接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踏雪而来,伴随着淡淡的松针香气。
李播一愣——这等暴雪天,极少有人出门,更别提造访他家这偏僻宅院了。
他刚要起身去看,房门己被人从外面推开。
风雪裹挟着寒气涌入,却见门口立着一道玄色道袍的身影。
那道士约莫西十岁年纪,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虽身上落满雪花,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场。
他肩上挎着一个布囊,手里握着一柄拂尘,目光径首落在炕上的婴孩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色。
“袁兄?你怎么来了?”
李播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迎客。
来者正是袁天罡,益州成都人氏,精通相术、天文,与李播因修道结缘,虽见面不多,却算得上意气相投的好友。
只是袁天罡常年云游,两人己有三年未见。
袁天罡没有立刻回答,径首走到炕边,俯身凝视着襁褓中的李淳风。
油灯的光线下,婴孩的眉眼愈发清晰,小小的鼻梁挺首,唇线分明,即便睡着,眉宇间也带着一股不同于寻常婴孩的灵气。
袁天罡的目光在婴孩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厚重的云层看到夜空。
“李兄,你可知今夜天象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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