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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渔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你不要去打搅他们。”
说着,接过银箸,夹了东西就往嘴里塞,胡乱嚼两下往下咽。
傅至景轻轻一叹,“朕知道你挂念渔村,跟你说这个,是想你高兴。”
孟渔含糊道:“你放我出宫,我自然欢天喜地。”
三句不提要走,傅至景不接他的话茬,目不转睛地督促孟渔吃完饭,自个儿没吃几口就命人撤了。
就寝之前,福广给新帝换药,孟渔站得远远的,仍是很清晰地看清烛火下傅至景肩头上他亲自刺出来的血肉模糊的伤。
是傅至景逼他这么做的,孟渔别过脸去,无论傅至景是痛得面色苍白还是因此发热喝药,他都不多问一句,仿若毫无涟漪。
等到了该上塌的时辰,更是抱着被子不愿意与傅至景共枕而眠。
傅至景倒不勉强,将床榻让出来,委身在窗沿的卧榻上,隔着几步的距离深深望着他。
孟渔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翻身避开灼热的目光,几瞬,听见傅至景很轻盈的一声叹息,“你如今连看我都觉着厌弃吗?”
孟渔两眼一闭,不答他的话。
从前他陷在傅至景为他编织的甜蜜大网里时,他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对方身上,可他的真心换来的却是无限的欺骗与伤痛。
他再也不会傻乎乎地把傅至景的好当真,纵然傅至景说的话、做的事可能有几分真切,但一个说一不二、不容任何人忤逆的帝王,能对他有多少耐心呢?
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不过是目前还对他心存些许愧疚才勉强容忍他罢了,等到连这点抱憾都磨消,傅至景还会纵容他冷眼相待吗?
也许会像先帝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他处死。
孟渔回忆起在天牢里时的惶惶然,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时隔多日缠上了他,让他不受控制地打着抖,要竭力地将自己抱住才能有几分安全感。
他是死过一回的人,早就百无禁忌了。
夜半孟渔被微乎其微的呢喃吵醒,原是睡在卧榻上的傅至景因发热踹了被子,觉着冷了在叫人。
孟渔捂着耳朵不想听,可傅至景喃喃个不停,吵得他不得安宁,他一气,翻身下榻,气汹汹地抱起被子要往傅至景身上砸。
殿中只点了一盏极其微弱的烛,薄纱似的烛光披在只着洁白寝衣的傅至景脸上,照亮他紧皱的眉心和毫无血色的唇。
傅至景浅眠,当真是病得糊涂了,又或许始终不觉得孟渔会伤他,因此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袒露给孟渔,连孟渔走到他跟前都没有察觉。
倘若孟渔现在拿把刀插进傅至景的心口,他也未必来得及阻拦。
孟渔抓着被褥的指头攥紧,咬着牙涩声说:“你真的很可恨。”
狠话之后是不大轻柔的动作,被褥最终还是稳稳当当地落在傅至景的身躯上。
等孟渔重新回到榻上,背对着的昏暗里,一双眼眸缓缓睁开,傅至景摸了摸柔软的被角,无声地在心底说,这天底下无人比孟渔更心软。
孟渔不想傅至景叨扰渔村的安宁,坚决反对将何大娘和王大叔接到宫中。
傅至景应了,却在见着还挂在殿中的朴素花灯时沉默良久,当夜就在太和殿的庭院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让孟渔挑选。
有些灯笼做得巧妙,牵动着两个手柄能变换出不同的形状。
孟渔托腮蹲在门槛上,看宫人乐不可支地给他展示,“少君快看,这青虾还能走路呢。”
他一笑置之,“你们若喜欢,就各自拿回去挂着玩吧。”
“可这些是陛下给少君的。”
孟渔哐当将门关上,“告诉他,我不要。”
他真正想要的傅至景不肯给,那么旁的东西施加给他全是累赘,这点小恩小惠他不稀罕。
他心中记挂着蒋文慎,生怕傅至景是在诓他,信件不行,非要亲眼见到蒋文慎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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