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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影子不像她,倒是像两个重叠的人。
姜涟心尖打颤,皇帝是九五之尊,怎么能跪倒在她跟前,说这样的荒唐话,他的泪水那般滚烫,险些要灼伤她的手指,震惊、怜惜、痛心,这些情绪都过于片面,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
她攒眉蹙额,双手捧住他湿漉漉的脸,艰难开口:“皇上,别这样,不要……不要为了我难过,不要为了我落泪。”
他执拗的摇头,真挚的目光简直要望进她心里,甚至恨不得立即剖开自己的心抬手奉上,带着哭腔:“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从平州,到京城,到登基,全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回什么京城,当什么皇帝,真不如死在平州,或者干脆早早地死在冷宫罢了。”
她不许他说出这样生生死死的话,又忙去捂住他的嘴,“不,你要好好的,将来你会更好的。”
“没有将来了,你中途抛下我,就该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他推开她的手握在手心,已经是最后的哀求,“我只要你一句话,一句话便能决定我的将来。”
是放手一搏,永远得到她,还是就此放手,索性永远当一个傀儡皇帝?
这根本是在逼她,可她静下心来问自己,能对他置之不理吗?能对他不管不顾吗?她的心告诉她不能,但她的处境又要让她狠下心。
两相为难,最后还是心意赢得上乘,笑着同他交代实话:“王爷对我有恩,饶是要我的命,我也得献上,我心里念着你的好,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记着你,但我除了记着你,别的什么也做不成了,就这样吧,你且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她说的委婉,但他已经明白了,她心里是有他的,可惜他晚了一步,已经叫摄政王拔得头筹,她知恩图报,他本该成全她的心思,可情到深处,容不得他了。
正说着,外头响起来乱糟糟的声音,其中夹杂着车轮滚动声,姜涟知道是裴瞬回来了,顿时惊骇不已,整颗心将要跳出来,推着皇帝说“快走”
。
中堂仅有一个门,出去便是正撞上裴瞬,该往哪走?
皇帝缓缓起身,他没有任何紧迫的感受,却看不得她受苦,因为不知道被裴瞬撞见会如何责罚她,这也恰恰叫他更加坚定,决不能就此放手,他在他身边落的棋,已经到了发挥效用的时候。
他最后将她的手覆在面上,抹去残留的泪痕,什么也没有说,松开她走到最靠里的轩窗前,推开直接跳了出去。
朔风顺着大开的轩窗灌进来,等它再被关上,外头的声音愈来愈近,而后堂门被一把推开,承安站在门前,身后便是面色深沉的裴瞬。
他朝堂内张望一眼,不见皇帝的踪影,却未直接问皇帝,只道:“不是说在外头等我,怎么又进来了?”
姜涟顿了顿,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在外头原是为避嫌,后来皇上等不及先走了,我又何必在外头受冻。”
话音刚落,适才给她推轮椅的侍从小跑着回来,对着裴瞬拱手回话:“王爷回来啦,皇上还让小的跟您说呢,他有些醉了,不等您先回宫去了。”
裴瞬又问:“走的哪条路出去,本王进来时怎么没碰上?”
那侍从抬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梁公公适才肚子不爽利,小的领他去方便,没过一会儿皇上过来说要回宫,眼看皇上醉的摇摇晃晃,小的怕再绕到正门皇上撑不住,梁公公也说侍卫在后门候着,小的就直接将他们从后门送出去了。”
裴瞬轻斥句糊涂东西,转头又叫曹管事,“底下人不懂规矩,竟从后门送客,还不带下去教训。”
曹管事战战兢兢应是,半拉半扯地将人带下去。
姜涟如释重负,合起手搓了搓,能感受到掌心的冷汗,依然睁着眼睛说胡话:“外头实在是冷,若不是不能宿在这儿,是真不想回去了。”
“你若是想在这儿歇息,有什么不成?”
裴瞬朝承安招招手,待他俯下身压低声音嘱咐一番。
他的刻意避让让姜涟莫名心慌,故作若无其事地玩笑:“王爷是要让承安准备什么?竟连我都要瞒着。”
裴瞬讳莫如深地笑笑,“自然是好东西。”
不多一会儿,承安端着素漆托盘进来,上头放置着个海棠花形杯,琥珀色的液体齐杯,随着他的步伐来回晃动。
裴瞬略一摆手,承安将托盘送到她跟前。
“王爷,这是?”
姜涟瞥那杯盏一眼,一时弄不清他的意思。
裴瞬收起面上的笑,微含起眼细细端量她,她的眉眼到她的下颌,每一处都透着坦坦荡荡,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猜测,可她的唇直白地出卖了她,那样嫣红饱满的姿态,隐隐带着齿痕,怎么能叫人不多想?再加上皇帝的突然离开,与将真相摊在他眼前毫无区别。
他再次产生恨不得掐死她的冲动,微扬了扬眉梢,悠悠道:“这世上有一种毒药,服下之后隔七日要用一回解药,否则便会立即毒发身亡,承安手里的就是那种毒药。”
他看着她面露惊恐,丝毫没有心软,继续道:“你虽应下要永远陪在我左右,但你抛下我要留在宫中的事还历历在目,我总觉得不大安心,思来想去,想让你再表表你的心意。”
姜涟胆战心摇,刚才对皇帝说的话竟一语成谶了,她有些不确定地抬手触了触杯盏,“王爷的意思是要我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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