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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十二月,沙俄在雅克萨蠢蠢欲动,玄烨派遣将军前往视察军情,朝廷为此稍有震动。
可毕竟是在腊月,需要一些喜事来振奋人心,皇帝才告知六宫皇贵妃有喜的事,不想众人还来不及贺喜皇贵妃,翊坤宫竟也有喜讯传来,太医诊断,宜妃娘娘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宜妃一直期盼能再有好消息,隔几日就要太医把脉,这一次也是早几天就有消息的,可她怕不安稳一直瞒着没报。
没想到皇贵妃抢在前头了,宜妃这才按捺不住,紧跟着也送出好消息,妃嫔们不禁唏嘘嫉妒,宫内到明年,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皇贵妃、宜妃相继有孕,自八阿哥旧年出生,德妃今夏失女,皇帝膝下子嗣沉寂了好一阵子,如今接连有好消息,宫内一派喜气。
本因罗刹冒犯边境带来的人心不安也随之而散,慈宁宫、宁寿宫纷纷派下赏赐,皇贵妃的风光自不必说,而宜妃几番沉浮后,又能怀上龙嗣,少不得引女人们含酸。
而最酸的,必是咸福宫。
虽然魇镇一事让温贵妃得到皇帝的夸赞,之后也不曾冷落她,可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她就是没有皇贵妃和宜妃的福气,那天乍听皇贵妃有喜的消息,她尚冷静,可紧跟着宜妃的消息再传来,温贵妃就受不了了。
咸福宫中因温贵妃心情愉快安生了好一阵子,眼瞧着过年更该欢喜的时候,偏偏有了这样的事,冬云几人不等主子发作,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她的无理取闹。
叫他们意外的是,温贵妃虽然心情极差,却并没有发什么脾气。
这日去宁寿宫请安,瞧见宜妃装模作样的架势也没怎么不开心,回来时反而对冬云说:“她们一个个都有了,皇上就该常来咸福宫,我更要好好的,绝不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这些话是觉禅氏教她的,当日接连得知皇贵妃、宜妃有孕后,郁闷的温贵妃就拉着觉禅氏诉苦。
觉禅贵人冷静地告诉她,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拈酸吃醋,要大度从容,这样才能让皇帝刮目相看,更以永和宫德妃为例,说这么多年皇子公主接连出生,德妃但凡心胸狭隘,皇帝又怎么会喜欢她那么长久。
温贵妃牢牢记着这些话,纵然满肚子的怨气,也努力老实安静地守着咸福宫。
果然如觉禅氏所料,皇帝虽然依旧时常在永和宫休息,也没有亏待她,承乾宫、翊坤宫少去了,咸福宫里的茶水自然就喝得多了。
可她终究比不过人家心尖上的人,腊月下旬皇帝封印后,连着数日只在永和宫,宫里难听的话传着,说德妃如今俨然正宫之势。
温贵妃的心一天比一天冷,那日在宁寿宫请安时又遇见宜妃装腔作势,她竟忍不住出言讽刺,弄得在场的人都十分尴尬。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留恋永和宫,是为德妃所惑,实则玄烨封印后隔天就病倒了。
他每年休憩的这几天都会不大舒服,太医说是积劳成疾,皇帝忙碌时有一股子精神气顶着,病痛即便来了也硬撑过去,反是这样休息的日子,精神一旦松懈,一些小毛病便乘虚而入。
这一回玄烨也是风寒之症,虽不是大病,但龙体贵重关乎朝纲,为了不让外头有猜忌,只能委屈岚琪被人说是媚惑主上。
幸而是封印的日子,不然皇帝若日日不早朝,康熙朝的德妃乌雅氏,就快赶上李朝杨贵妃了。
这些话帝妃俩玩笑时会说,玄烨鼻息沉重时总头疼,岚琪不辞辛劳地给他揉捏,各种各样的玩笑话编出来逗他高兴,可反被玄烨责怪太啰唆。
岚琪也不客气,赶皇帝回乾清宫养病,玄烨又要哄她,两人吵吵闹闹,关起门来毫无天家帝王的模样。
这日环春伺候主子洗漱,也忍不住说:“奴婢瞧着万岁爷和您,就跟老百姓家里小夫妻似的,可主子您也悠着点,哪能总皇上说一句,您顶十句呢?”
岚琪却恃宠而骄,扬扬得意:“那他别来我这里养病啊,还不许我说几句了?外头的人怎么说我来着,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狐狸精了,她们也不想想,那种事皇上乐意天天痴缠,我还吃不消呢,内务府又不是没记档,她们吃的哪门子醋。”
环春嫌弃地哎哟着:“主子越发没羞。”
可岚琪却兀自掰着手指头数数,环春问她做什么,岚琪轻声说:“照太医嘱咐的,这几天正是好的时候,我其实挺担心那些事的,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太医说顶好休息一年半载,可皇上天天在这里,他身体也好起来了。
之前几个月都避开那些日子,可这两天,我总觉得避不开。”
环春道:“娘娘的身体好多了,何不顺其自然?”
岚琪摇头:“总觉得不能太心急,我自己健康孩子才能健康。”
可话虽如此,有些事由不得她,莫说玄烨会想要,就是她自己,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也会头脑发热把持不住,反而是玄烨还时常顾念她身体柔弱。
那一晚玄烨病愈后胃口大开,晚膳进了不少,之后说是消食,玩心大起地陪着胤祚在院子里扫雪堆雪人,父子俩都玩得鞋袜尽湿,岚琪不敢训斥皇帝,生生把儿子骂哭了。
于是一边儿子被乳母带走,一边玄烨被她领回去,皇帝忍不住说:“胤祚开始怕你了,见了你就哆嗦,真是瞧不出来,你这样厉害。”
岚琪不由分说把他推在炕上,麻利地脱掉湿透了的鞋袜,生气地说:“皇上病才好,眼瞧着就除夕元旦了,您又要忙碌起来,这再病一回,臣妾是愿意侍奉的,可外头的人不定要怎么说,凭什么臣妾辛苦伺候您,反而要被她们说三道四?”
玄烨蹙眉:“你几时也在乎她们说的话?”
岚琪把炭盆踢过来给他烤着脚,不悦地说:“皇上不要说得那么轻巧,在乎不在乎到底怎么区分?臣妾又为什么非要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玄烨觉得有些莫名:“怎么那么大火气?”
岚琪真是没好气地说:“臣妾不敢有火气,只是烦恼皇上再病了怎么办?”
外头环春捧着热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就她们家主子敢这样对皇帝说话了,而今天好像不再是玩笑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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