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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阿姐说:“别心疼,把阿姐卖了,以后你们天天都有肉吃。”
邵兰十五岁嫁给吴勇,算不得被强迫,只是太年轻了。
她懵懂地明白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但太年轻又让她习惯性地听从周遭的安排。
等弟弟妹妹长大成家就好了。
邵兰强装镇定地安排着自己的人生,直到二十三岁那年,弟弟妹妹也成家了,她再次陷入巨大的茫然,而刚好,吴桂芬又告诉邵兰:“喝药,多喝药,调理好身子,生几个大胖小子,为我们老吴家开枝散叶就好了。”
邵兰松了口气,刀光剑影仗义天涯的旧梦变成结痂的伤口,永远不会好,但被她死死摁着,也永远不会流血。
可邵兰没有怀上孩子,吴桂芬也在次年合上了双眼。
临终前吴桂芬也没舍得点上油灯,好在阳下镇的月光霜雪一般洒进屋里,落在吴桂芬脸上一层一层的褶子里。
吴桂芬死攥着邵兰的手,喉中梗着一口气,干涸的眼睛几乎爆裂脱离眼眶。
邵兰落着眼泪,泣不成声向吴桂芬保证:“娘,对不起,我会给吴勇生个儿子的,我一定会。”
吴桂芬喉中嗬嗬有声,攥着邵兰的手并没有松开,她佝偻一辈子的腰在弥留之际,忽而绷直,像油锅里被烫熟煎熬的虾子。
咳出一口血痰,吴桂芬看着邵兰,嘶哑的气音,干尸一样的面孔,吴桂芬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最后说:“你、你......你好好的,好........好好........不容易我.......我们........”
吴桂芬死后的第二年,邵兰的丈夫也杳无音信,阳下镇的人都说她命硬克父克母克亲人,弟弟跨江去北方去生意去了,妹妹嫁到隔壁县不常回来,这些风言风语对邵兰来说,就像别人头上的跳蚤,压根无足轻重。
邵兰自顾自地在后院养着来历不明的男人,过了一个秋天一个冬天,又一次邵兰去河里给玉枕逢抓鱼补身子的时候,他将自己的佩剑春江意送给邵兰,“我们一起回望峡山庄,你嫁给我。”
隔着厚厚的手茧,邵兰摩挲着年少梦里的江湖,春江意,她念着玉枕逢佩剑的名字,日光下剑身挥舞剑绽开一圈圈潋滟的波光。
如此耀眼,如此绚丽,真是春梦一场。
“我不嫁给你,我还要回家喂鸡,地里还有稻子,玉枕逢,我不能嫁给你。”
邵兰拒绝了玉枕逢,当天夜里,她听着后院的打斗声,再次冲出去时,院里留下一片片血污,她的五只小鸡崽竟然也被割喉了。
气得邵兰想笑,但看到窗台前他留下的银票和玉佩,邵兰默默收好,借着月色打扫庭院,白茫茫一片月光洒下,就好像,玉枕逢也随着自己的春梦一起,终是了无痕。
一个月后吴勇被同乡送回阳下镇,断了条腿,但保住了命。
邵兰什么都没说,当天晚上炖了胶花鸡,两个鸡腿都夹给了吴勇让他吃完。
吴勇一日胜过一日的沉默,他不能人道不能走路不能做事不能挣钱.......但还好,两个月后当他看到玉枕逢在月光下的院子里,又一次求邵兰跟他走的时候,吴勇从慢慢爬到轮椅里,又从轮椅里跌到,用两条胳膊爬过门槛,最后将脖子撞在邵兰平日里砍柴的斧头上。
临死前吴勇遥遥看着月光中妻子哀痛的眼神,有些遗憾地笑了。
第一次,这也是吴勇第一次知道,原来砍柴的斧头这样重,可他的妻子却从七岁一直抗到了现在。
吴勇死了,邵兰被玉枕逢绑回望峡山庄。
在望峡山庄的第一年,玉枕逢准备了轰动武林的婚礼,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满天星火下,这是一个比邵兰梦中还要辉煌的武林。
在望峡山庄的第三年,邵兰怀孕了,生下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大夫诊断是因为邵兰从前喝过太多土方子,毒素长年累月堆积,导致了腹中孩儿的畸形。
而邵兰却对玉枕逢说这是上天对他们私奔的惩罚,于是她自囚于阁楼之上,一日一日地诵经拜佛,佛前是一盏一盏长生灯,有邵兰的母亲、邵兰的父亲,有吴桂芬,还有.......还有吴勇,而最后一盏,是她邵兰的。
在望峡山庄的第十三年,阁楼前从未间断过的绿云被血染红,三十九的邵兰推开窗扉,遥遥望着劈杀在重重围剿中的玉枕逢,她从未叫过一声丈夫的丈夫。
玉枕逢也看见了她,惊痛一眼,这夜的月色真好,他看见了邵兰眼里的温柔的泪光。
邵兰走下阁楼,从濒死的护卫怀里接过昏迷的玉溪春。
邵兰拼尽最后的气力将孩子抱给马背上的玉枕逢,他清俊的面容横亘着刀伤,眼尾划开,一滴血洇湿了乌发。
绿云被踩作血泥,最后一朵别在邵兰耳边,她不再年轻的眼睛此刻焕发着光彩,脊背和胸口致命的刀伤仍在流血,她却从未如此意气风发,风扬起邵兰的发丝,燃烧的晨曦中,邵兰最后对玉枕逢说:“我不是一个好女人,玉枕逢........”
因为那一夜,我是存了抛下亲人,抛下阳下镇,甚至抛下邵兰.......那一夜我是真的想跟你走,只是我,只因为我,我爱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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