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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通行证,其实就是明代的路引,清代的凭证。
但是,路引、凭证这东西,还真不一定非要有,有时候各处大门的门卫也懒得去查。
硬要对比,它类似于疫情期间的小区通行证,本小区的人持有该通行证,非本小区的人,要有证明,没有事由的情况下,是不能随意出入小区的。
但是,我们也知道,事实上只有疫情比较严重的时候,进门才需要这东西。
清朝初年,地方上沿袭了明中期以来的松散习惯(高压态势没法持续太久),尤其是城市,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查凭证,在偏远地方更是如此,这才导致屡有逃犯轻松渡过关口的事情发生。
流放犯们逃跑的目的地通常有三种,第一个就是上面所说的原籍,这是清初的犯人常有的选择。
后来清政府做了一系列改进,要求关口严查,还让流放地将军一旦发现有人逃跑,就立即通知罪犯原籍,拿获逃亡罪犯有赏,从而堵上了这个漏洞,使得罪人轻易不敢回家。
第二是人员成分很复杂的地方,比方说招收流民的军队,流动人口很多的州县,成功率很是不低。
雍正年间,一个叫王树丹的汉人在东北给披甲人当了四年奴隶,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于是逃跑。
又不敢回家,跑到广东当起了神棍,给人看相为生。
后来十分想家,想到自己父亲那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死了没有。
于是偷偷回家探望,结果被人认出并抓获。
到夜里,又成功逃脱,这回跑到了杭州,依旧给人相面为生。
过了几年,又被人认出来,在绍兴府被抓。
第三是蒙古。
蒙古地广人稀,经常有经商的马队、丹门沁(货郎),还有成群结队割草的汉人过往。
蒙古人好客,留宿外人通常也没人知道,犯人的住宿不成问题,而生活上,稍微低价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就能混过去。
抗粮案的罪犯,选择逃跑的有30多个,不管中途跑到了哪里,最终几乎全都跑回了老家。
他们有相当一部分,一路上都没受到任何像样的阻碍,以至于平平安安地从关外溜进了关内,从黑龙江溜到辽东,过海到山东,又从山东溜到江苏,过江,返回了浙江原籍。
原籍那边的人,似乎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县里的官员也不过问。
就这样过了几年,混到了大赦,逃出来的人们,便开始光明正大组织吃席了。
就这样,流放61人,短时间内死亡17人,逃亡33人,下落不明1人。
最终只剩下10个人,在康熙年间被赦,得以以平民的身份回归故里。
而我依然要说,流放之恐怖,不仅仅在于外部环境,还在于世道人心。
这10个人中,成功活下来的,有一个叫蔡础的文人,最后成了半个精神病。
蔡础是个非常忠厚老实的人,我可以做证,他在这件事上真的没犯任何错。
抗粮案的起因是,一对书生兄弟补交了多年前的税,税差却把钱私吞,官府让他们再交一次,他们不愿意,被捉到府衙打,一个重伤,一个被打死。
引发了浙江台州书生们的集体抗议,蔡础的学生也参加了这次抗议,他本来就没参与,结果学生署名带上了他,他被卷到案中,几经辩白,依然被送到离尚阳堡很近的开原服役,当了多年的苦力,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抗粮案从头到尾,事事都透着荒唐,最荒唐的就是清廷不管那么多,找了个抗粮抗税的借口,整死了那么多的人,而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蔡础服完役回到老家后,神经兮兮地把自己的笔、墨、纸、砚都埋了,绝口不提任何想法。
碰见人的时候,别人都奇怪,问怎么你看人的眼神如此凶狠,跟谁有仇似的?又为何总是对着空气和自己的影子喃喃自语?
蔡础听了,只是摆手说:「不知道。
」
回乡的蔡础,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和人谈笑,不再是德高望重的鸿儒,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曾开馆收徒,备受人们敬佩的诗人、学者,如今却成了毫无灵魂可言的行尸走肉,想想真是可笑。
7年的流放生涯没有杀死他,却又真真切切地杀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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