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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阴影中的薛七郎躬身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戚薇奉命整修伤药库。
逃户的涌入带来了大量的伤病，药库的消耗陡增。
在新补充的三名医徒中，一个名叫春桃的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春桃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面容清秀，双手却有一层与年龄不符的薄茧。
她在处理寻常伤口、调配内服汤药时，手法明显生疏，甚至有些笨拙。
然而，每当配制用于战马的活血散、接骨膏时，她的动作却变得异常娴熟流畅，仿佛浸淫此道多年。
更蹊跷的是，她每晚申时，必然会独自前往马厩，借口是为几匹在之前小规模冲突中受伤的战马更换敷料，声称若不及时更换，伤口便会溃烂。
戚薇不动声色，心中却己警铃大作。
她想起赵襦阳的密令，遂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午后，将一小撮特制的萤粉悄然混入了给春桃的那批“活血散”
药末中。
此粉由上百只萤火虫腹部末端的发光器研磨而成，无色无味，平日里与寻常药粉无异，可一旦接触到温热的肌体，便会在暗夜中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幽微光芒。
当夜二更，戚薇手提一盏蒙着黑布的马灯，巡视至马厩。
她吹熄灯火，整个马厩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寂静中，只听得战马偶尔打响鼻的声音。
她静静等待，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
片刻之后，一抹极淡的幽光，在马厩最深处的角落里浮现。
她屏住呼吸，悄然靠近。
那幽光来自两匹并排而立的战马，正是在它们结实的后腿内侧，两片巴掌大小的区域，如同被涂抹了鬼火，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戚薇指尖轻轻触碰，那片皮肤尚有余温，粉末细腻，显然是刚刚涂抹不久。
与此同时，薛七郎正扮演着一个因赌输了钱而烂醉的伙夫，歪倒在医徒们居住的宿棚角落里。
他口中含着一口劣酒，满嘴胡话，时而大骂庄家出千，时而哀叹自己命苦。
医徒们早己习惯了军营中的各式人等，对他并未在意。
借着酒意，薛七郎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旁人闲聊，话语看似颠三倒西，却总能巧妙地引向各人的来历。
从一名与春桃同乡的医徒口中，他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情报：春桃原是范阳城外一家“慈济堂”
的学徒，医术平平，其父却是一名手艺精湛的铁匠。
范阳叛军围城前，曾强征其父打造攻城锤，其父抵死不从，如今被囚于大牢，生死未卜。
薛七郎在心中冷笑一声，起身踉跄而出，醉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回到帅帐，他将情报尽数禀报。
赵襦阳负手立于窗前，听完后久久不语。
“父为人质，女为细作，”
薛七郎低声道，“好一招‘孝道锁心’。”
“抓了她，她的父亲必死无疑。”
赵襦阳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而且，杀了她，范阳还会派来秋桃、夏荷。
一个己知的棋子，远比一个未知的鬼魂更有价值。”
他转过身，眸光深邃，“不抓，让她继续传信。
但她用的药，要换。”
他随即密令戚薇，重新调配给春桃的活血散。
这一次，萤粉的剂量加倍，更在药包的夹层里，藏入了一张用桐油浸泡过的伪造军令残页。
那残页上字迹潦草，隐约可见“……主力……夜袭柳城……粮草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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