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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玉娘一边敷衍着答话,一边上了老牛的马车。
老牛是去过晏子慎暂住的老宅门的,熟门熟路,玉娘只说了个地址就沉默着驾车前行,也不东问,也不西询,老实本分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老手,即便是去各大户家应聘个马夫也绰绰有余,实在不知怎么就单单在十街上跑单帮,还被李妈妈这么个吝啬鬼给包定了下来。
天色昏暗,离开了十街之后,有些地界干脆就只隔几家才挂个灯笼,光影交错间,玉娘听着马车轮子吱吱呀呀的动静,心情连带着也有些波动,真不知她这趟出门是好是坏。
老宅守门的那些人全都是乔家留下来的人手,没有一个是跟着晏子慎从府城来的,这些人只是听乔老爷交代的话拿工钱上班,半个也不敢自作主张,生怕得罪了晏子慎被撵回乔家丢人。
守门的门房也知道自家老爷和李家五姑娘的传闻,见着玉娘过来就跟看着了亲人似的,急忙把她往宅院那边领。
“五姑娘你可来了,今天早上老爷收到府城那边急送来的信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不叫饭也不传人,更不许我们进去,这都快一天了,米水未进呀。”
底下人都怕出事,万一这个府城来的公子哥死在了家里,他们都得进衙门去。
“什么信件?”
玉娘下马车听着门房的话就先皱起了眉,交代老牛在这里等她,若是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就打道回府和李妈妈说一句。
玉娘交代完了话,又想了一想,回到马车将自己藏在边角的石头荷包拿在了手里,虽说和晏子慎相熟,可还是不得不防,有了趁手的才跟着门房往里头走去。
走到正院,果然见着房门紧闭,那门房只朝玉娘努努嘴就乖觉的退了下去,单剩下玉娘一人站在院子里头,也无仆妇也无丫鬟,安静得有些吓人。
玉娘掂了掂石头的分量,沉甸甸的才安下心,踮着脚从窗户里头往内看去,屋里连蜡烛都不曾有,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院子里倒是有垂挂着的两盏灯笼,玉娘拆了一个,取下蜡烛来往屋子里走,还好晏子慎没锁门,只是关了房门,一推就开。
进去了借着微弱的烛火光亮,玉娘吃了一惊,整个堂屋竟然乱得无从下脚,碎杯子茶壶,横倒的桌椅,撕碎的画轴画幅,满地都是东西。
再仔细一看,乱糟糟的东西里头躺着个脏兮兮的人,还有些酒气。
这是怎么回事?
玉娘轻声叫了几句也不见人答话,只仰头横卧在那,若不是胸膛还有呼吸的起伏,玉娘真以为出了人命案子。
她挪着脚步上前,烛光下晏子慎闭目合睡,头发也没梳理,衣裳也没正穿,手里头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捏着死紧,玉娘一时拽不下来,只好凑近了借着光辨认,只是姿势别扭,只看清了信纸上最前头的几个字,西北大败,死者十七八。
身后晏子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哑声道:“朱大哥死了。”
“什么!”
玉娘难以置信。
晏子慎重复着那句话,“朱大哥死了。”
“那小武呢,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小武。”
玉娘几乎一瞬间想起了跟着朱浔走了的伙计小武。
晏子慎拿着那张信纸朝玉娘挥动,脸上似哭似笑的,“大军溃败,溃败啊,主将都战死了,守在边上的难道还能活吗?亲兵都死光了,小卒子还能活吗?”
晏子慎双肩颤抖着,却并没有流泪,而是沉默着看着自己手里的信纸挤出一句疑惑,像是问玉娘,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呢。”
玉娘没问他们是谁,只将手里举着的蜡烛吹灭,静静的也坐在了地上,许久后才听到屋子里冒出来的低低的哭声。
宅院坐落在老街,一溜都是不缺钱银的大户人家,元宵节晚上可劲的点着炮仗烟花,噼里啪啦声音都传到了玉娘耳朵里。
一只耳朵里听见的是炮仗声,一只耳朵里听见的是哭声,玉娘看着门外时不时冒出来的焰火,总觉着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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