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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人总是各有各的难处,我要学的各种学科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从周一到周五,上午十点至下午五点间我的课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涵盖了军事、通史、科学、外语、文学艺术、马术、神学等各个领域,我称不上讨厌,当然更不乐衷于处在没完没了的劳碌里,唯一的好处是不必去学校,自然有家庭教师登上门来。
我一开始的打算是暂时忍受一段时间,随着课程的加深逐步展现出力有不逮的样子推辞掉几门,这比一上来就拒绝所有来得有诚意的多,也会更容易成功。
而随时日渐增,我对“一段时间”
的界限越放越短,到后来我的想法转变成“反正我现在只有六岁,就算耍赖也不算什么”
,且对此深以为然。
此念头逐步推移演变成一个切实可行的主意,假如在公爵面前撒撒泼就能满足这一切,我肯定很乐意去做。
公爵在书房议事。
书房门口左右本来守着一对兵卫,认出我之后对我行礼,我小声向他们请求在门口等候父亲出来,因为我年纪小,尚是不知事的年纪,他们略一犹豫就答应了。
我后背靠着门抱膝坐在地上,把脑袋也往后靠,作出个舒适的姿势,本意只想叫自己不受罪地等着,没有料到能够听见他们的谈话,那声音细小得像蚊呐,若不是把耳朵死死贴在门上很难听见,但是此时我年纪还轻,听力很好,还是听到了一些,就是这些谈话改变了我对公爵的印象。
无论是从他人的描述还是我们的见面里,他的形象都显现出冷淡却有礼的姿态,处事严谨而不苛刻,这几乎叫我忘记先前听说过他还是个打仗好手。
在我能够听到的范围内,他们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其中主要包括两件事。
一件是辖地东部的法兰市近日流窜进一伙规模不小逃难来的强盗,他们因正受到本国强硬的围剿而不得已逃往外地,目前停驻法兰,昼伏夜出大肆抢掠当地豪绅。
这伙贼人全副武装,大多又是干惯了杀人的营生,当地守卫无法找到他们藏身地点,只能被动受袭,不得已向上级请示意见;另一件是西南地区新兴起的异教徒不断壮大,已有许多民众背弃自身信仰,暗中转奉他神。
头一桩的难点是悍匪盖不畏死,即使抓住来踩点的探子,他们要么咬破牙齿中毒囊自尽,要么被远程监视的同伴用吹管射出的毒针刺死,无法顺藤摸瓜进老巢。
后一桩则是有不少群众难以推辞家人亲朋的诱劝,秘密加入结社,却并未改换信仰。
因人数众多,如果对方耍圈套,很难从人群中仔细甄别出异教徒,如此会产生不少漏网之鱼。
公爵的话语不多,只在叙述结束后询问相关不清楚的细节和线索,接着会有一小段沉默,时间不长,大约在一到两分钟之间。
因为他声音低沉,更为我想要听清增添了困难。
不论如何我还是大致听到了他的决策,着实叫我出乎意料。
他的指示是,既然强盗不会主动吐露巢穴位置所在,那么就每夜在当地有可能成为下一目标的富绅宅邸附近秘密设置两个个兵卫,一个负责通报卫队,一个在强盗来袭时进行潜伏。
卫队抵达后在绞杀时会刻意放走一两个贼人,潜伏的那个兵卫进行跟踪,并在沿途做上记号。
“假如在卫队赶去之前他们已经杀光所有人,抢到了财产,潜伏的兵卫就直接跟上去罢。
叫那户人家死得其所。”
至于异教徒的事件,公爵的指示要简短而粗暴的多。
“在场者,一律格杀。”
“许多人还是我神的信徒,再者对他们的家属也不好交代……”
“这件事已无商榷必要,不过又是一群异教徒引发的可叹悲剧。”
“阁下?”
“要想击溃你的敌人就要先将他们研究透彻,法耶尔……我做过一定的了解,这种邪教的内部,相当信任一种转生仪式,他们会不计牺牲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作为人祭,以使他们失去的伪神复生。
依我的看法,这次异教也不过在重复相似的悲剧……”
我的秘密窃听只停留在这里,他们谈话将尽,我预感在这里再做下去结果未必如我所料,毕竟我的初衷只是削除我的课程,而非强行闯入他们的政治话题。
邪教当真要施行人祭么?在场的人全是有罪的么?抛却过程中商榷的处置方法不谈,公爵贯穿其中的强硬意志统一为杀戮,流血,唯有血色能叫敌人怯弱,叫人民恭顺。
他对这种红色毫无触动,对敌方毫无怜悯,无论对方是否真正敌对,立场对他来说是个大问题。
并且这种强硬措施我不认为单单只用在对敌,同时也是他性格中的一个体现,他怎样对待敌人,对待自己人时必定有所流露,对于这样的人,讨好卖痴的行为毫无意义。
要这么说来,他对我的方式或许已经堪称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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