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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鸣鸢无心在意这份疼,亦不打算给自己缓劲的时间,手一撑就要爬起来,仓猝抬眼间,却晃见停至面前的一双皂青靿靴。
一瞬间如坠冰窖,通身寒意侵骨而来。
易鸣鸢感觉到双肩一紧,被人从地上抽瞭起来,那人细心理过她的裙裳,捧过她双掌,温柔吹瞭吹上面黏著血和尘土的伤口,似乎还轻声问著什么。
易鸣鸢大脑嗡鸣,一时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回他的话。
程枭见易鸣鸢满脸惨白,望向前方混乱的缠斗时,面上便带瞭锋凛之色。
毕竟,他隻会说零星几句邺国话。
打瞭个大胜仗,逐旭讷十分得瑟,试图自己上去交流试试,他往前几步踩在左秋奕背上,“就你害得咱们兄弟被压死瞭一万多?”
左秋奕下巴磕在地上,勉强抬眼,却没有看向踩痛自己的罪魁祸首,而是转向站在衆人前方,被拥簇著的易鸣鸢,她不仅全心全意加入瞭匈奴,甚至取得大单于信任,教给他们中原话,用来向他侮辱问责!
“你是大邺子民,竟与匈奴蛮夷为伍?!”
易鸣鸢听到他这种不要脸的谴责,整个人气得发抖。
她咬紧牙关克制全身的颤意,沉默片刻后冷冷地问地上的人,“是我想来这裡的吗?是我自己想要被当成一个物件送来这裡的吗?大邺把我送来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死活?”
是陛下乃至整个邺国不仁在先,他们又有何立场怪她不义在后?
阴暗潮湿的牢房,夹杂著糜烂腐朽的味道及血的腥气,厚实的砖墙阻不住腊月的寒风,冷意渗过砖罅一丝一丝钻进来,连头顶小窗的那几缕残阳都显得灰败。
程尘光近乎麻木的?著脚下的人癫狂乱语,闭瞭闭目,一脚将人踹回去,厌烦道:“都几次瞭,这狗辈一见到你就这鬼样子,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程枭冷眼?著地上的人,若忽视他披散在脸前凌乱不堪的髒发,及髒发下狰狞难?的疮疤,依稀还可辨认出,这是当初程霜岚身边的副将,成风。
该随那场坍塌的城墙和大火一并消失的人,两年前被追查往事的程尘光擒获,扔入私牢后几年严刑拷打,成瞭现在这副模样。
他早已承认,当初襄王以万户侯允他,隻要他炸毁城墙,放乱军入京,襄王夺得皇位,他便可享光前裕后的无上尊荣,还何需留在那僻远的河西受人调遣,吃尽黄沙。
可万万没想到,襄王是个命短的,空怀一腔勃勃野心,奈何承不住天子龙气,笑话一样死在瞭白玉案上的一碟糕饼之下。
成风得知消息时已然晚瞭,城墙上的火药来不及撤去,程霜岚杀上高处,最后湮灭在这震天巨响中。
交代到最后,他竟失声恸哭起来,声称未曾想要害死将军。
他不敢回去见程青云,亦不敢把将军留下的东西送还,隻得偷偷为其立瞭衣冠塚,可每每午夜梦回,他还是能?见死状可怖的将军朝他索命,加上程尘光毫不手软的施刑,他禁受不住,烧瞭一场后,害瞭严重的癔病。
初时他就不肯交代衣冠塚的所在,生怕遗物现世,坐实他叛贼的罪名,牵连留在乡梓的妻儿。
如今疯疯癫癫的,一问此事,更是什么都撬不出来,尤其是前两日见过程枭之后,活像见瞭鬼,又跪又拜,没有能问话的时候。
此时,程枭一改前几日冷漠的态度,卩近两步,缓缓蹲至成风身前,黑漆漆的眸子凝视他一会儿,忽尔勾出抹笑,温声问道:“成叔父,南墙上的风筝,您替我摘下来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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