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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顾凝熙受创,多少与她有关,她的相助是为了还奉这份她其实并不以为意的恩,还是落脚在自己的放下,是真的想与顾凝熙恩怨分明两不相欠,从此形同陌路的。
然而,大概是她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幽微心事里了,没有顾及外界的解读,本是锄草撇去旧情之举,难道被顾凝熙想成了夫妇续缘、春草重生的意思么?再是深思。
程士诚自有他的打算,陶心荷觉得与他对谈总是别别扭扭的,更别提待他走后,自己不知不觉在午饭前洗了三遍手的事情。
被他短暂触过的手背手心,陶心荷以为自己不在意,又不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了。
那处肌肤却在清水中变得灼热,让她忍不住揉搓一番换取清凉。
看来对男子有没有感觉,身体比脑子更是清楚。
然而程士诚提到的,为难顾凝熙,给他出难题,确实是陶心荷听到心里去的良言。
顾凝熙从小孤僻,养成了面上冷淡骨子里骄傲的性格,对人对物也没有执着,多是任其来去。
和离后的纠缠其实已经令陶心荷意外了,不过她总觉得顾凝熙坚持不了太久,原先想着只要自己一直不回应、冷脸以对,等他自然而然灰心失望,便能得回清静。
如今,设置极难极不可能的挑战,令他知难而退,加速他淡出自己生命的过程,确实值得一试。
至于这个难题怎么出,陶心荷倒是犯了难。
早些时候,程士诚殷勤地出了主意:“让他九天揽月、深海捕珠去,再不然擒龙打虎,培嘉禾引凤凰,我能给你说出百种花样。”
陶心荷却没接话。
难,不代表异想天开、信口胡诹。
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月亮挂在天上,摘不下来的。
顾凝熙又不傻,自然会三言两语化解掉,所谓考验、所谓知难而退便无从谈起了。
程士诚又说:“好男儿当封妻荫子、建功立业,这总是正途了吧?以我为比,要求顾凝熙三年之内官至三品、家产充盈至万万金等,阿陶以为如何?谅他做不到,然而也无法对这等要求挑肥拣瘦吧。”
陶心荷还是摇头,总觉得不是自己本心。
她并非只盯着男子功名利禄的伧俗之辈。
开出铜臭味的难题,陶心荷错觉着自己的品格都要被拉低。
万一不慎流传出去,更添别人闲言碎语,编排她陶家长女是嫌弃夫君不上进而和离,即使顾凝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年轻中阶文官,那她多么冤枉。
越想越头疼,既要雅致,又要难办,陶心荷不自觉顺着给顾凝熙出难题劝退的思路,将自己困住了。
陶心荷日思夜想,左思右想,恍恍惚惚地想,连晴芳探问都没有说出口,独自烦闷。
直到三日后,顾凝熙果然登门造访,说自己解决了夫妇的后顾之忧,恳求道:“荷娘,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边厢,陶心荷在陶府波澜不惊地度日,她父亲陶成不知何处来的兴致,每晚会对她或者加上另一两位女眷,说说朝廷里的新鲜事,多半与礼部、与顾凝熙有关。
那边厢,顾凝熙三月初七上了堂,静待结果。
不论他心中惦念什么,总之是老老实实在府养病,得了大夫无数个白眼,开出了好几个苦到人烦鬼憎的药方,嫌弃他自胸口受伤以来不知保养,将原本健壮的底子弄得千疮百孔。
幸好他告顾凝然的官司并没有什么悬疑为难的曲折,事实具在,证据确凿,而且苦主从顾老夫人、到顾凝熙到莫七七都要求追咎顾凝然。
衙门官员其实心内在当场就有了决断,只是后面上报各处,甚至呈到点名让有司承接此案的皇上御案前,相应流程完完全全走了个遍,花费了些时辰。
即使这般,三月初九下午,大约就在日头离开了天正当中的未时末,有些不可阻挡的西坠之意,衙门明确了案件结果,通晓了原告被告双方,即新老顾府。
一是顾凝然被告罪状尽皆成立,伤祖、害弟、辱民女,且他是官身,皇上气恼之下口谕“罪加一等”
,按照本朝律例,判处革职去官,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至死不得离开羁绊之地,其子孙两代不得出仕。
二是其妻曹氏,罔顾孙媳本分,亲手对太婆母下毒,恐怖阴狠实乃世所罕见,在顾凝然其他罪行上也存有撺掇。
除开本案相关,调查发现曹氏对家下妾室仆从打骂转卖,致使顾凝然纳入门中不足一月的妾室不堪受辱投井,虽被救起,担个杀人未遂之名并不为过。
故此,判处曹氏被顾氏一族休弃,当庭杖打五十大板后送到罪女庙清修赎罪,此生不得出庙门一步。
三是苦主顾丞相遗孀,遵其床前意愿,由长房嫡孙顾凝熙养老送终,其子顾二、顾三不得侵扰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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