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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以为水到渠成、自己一提便会得到感恩戴德的提议,却被撅了回来,皇上相当不痛快。
县主虽然不是皇家人,然而也管皇上叫表舅舅的,下嫁给他顾凝熙,是皇上想进一步绑定他,让他对自己这位天子死心塌地,以便自己将来放心用他,说白了,是登天梯的一部分。
皇上冷下脸,匆匆将顾凝熙打发离宫,之后再派人手打探顾凝熙身边有可能是他“情有独钟”
的女子不提。
次日三月十七,顾凝熙入宫告假,言说自己祖母恐将不寿,想要守在她身边为她阖眼,得到皇上一番慰问和大堆灵芝、人参等名贵赏赐,片刻即离宫。
之后,按照小厮识书、识画先期探明的路线,他催促着马车一路快行,到了顾三叔、顾三婶带着孙儿和两个庶子、所有庶女暂住之处。
顾三叔夫妻视他如仇,自清点老顾府财产上交朝廷时,就常常恶语白眼相对,当此之际,听罢顾凝熙请他们去自己府上送别顾老夫人的来意后,顾三婶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圆滑,啐了顾凝熙一脸。
“你若能还我然哥儿,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此时来我们这里耀武扬威了。
顾凝熙,你真是恶犬!
宗族都不要你,你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顾三婶不干不净地訾骂他。
顾三叔冷哼一声以表对妻子言语的赞同,当即就要关门入内,不再搭理顾凝熙。
妇人腥臭的口水恰好吐在顾凝熙衣领上,顺他肩线下滑几许,在烈日下,水渍迅速消失,徒留难闻气味萦绕他鼻端。
可算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了。
方才他好言相向,口舌生花,将祖母垂危之状和殷切盼见三房的心愿说得淋漓尽致,然而对方油盐不进,顾凝熙牵挂油尽灯枯的祖母,一时间冷下脸来,决定行非常之法。
既然对方言语之间,尽说他不是顾家子孙了,不认他这个侄子,那么,顾凝熙也不再客气,直呼顾三叔姓名:“你只想着自己儿子,难道不想想你也是为人子的?祖母心心念念于你,你弃之不顾,不孝至极,何谈为人?”
边说,他边单手抵住对方大门,不许顾三叔关门,伸出另一手指指自己衣服:“方才,令妻辱骂朝廷官员在前,脏污官服在后,若我告到衙门,扣个对朝廷不敬的罪过,应是不难吧?”
顾三叔本来正憋紫胀着面皮,和这个讨人厌的高瘦侄子隔门角力,一听此言,猛然想起,顾凝熙是穿着一身浅绯色合身官袍前来的,在阳光照射下还闪了一下他们的眼。
当时,顾三叔只想着,自家儿子做梦都想能尽快穿上这身代表着升阶的官服,却丢官离乡,这辈子只怕见不上了,对顾凝熙更烦厌,完全忘记,他先是官,后是顾氏除族之人。
顾三叔连忙松手,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从门后出来,一个为顾凝熙掸衣服、用帕子擦拭,一个赔笑说:“都是一家人,别动不动闹到衙司去,熙哥儿也是好意,我们这就去,好几日没见母亲了,我们也惦记她老人家呢。”
就这样,顾凝熙带着三房众人迤逦回府,识书、识画去找寻不住在此处的三房其他庶子女,一一请他们到新顾府去。
顾凝熙在前引路,到了祖母房门口,刚要敲个两下便推门而入,就听到了魂牵梦绕的佳人声音,一时间维持着抬手拂门的姿势,顿在当场。
陶心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爽脆,被厚实房门一挡,依然字字清晰:“顾老夫人,您多虑了。
和离当日,我就吩咐人传话给顾司丞,我的心境已经海阔天空、云消雨霁,并不曾怨恨于他。
认真说来,顾凝然一事,他总是为我示了警,我谢他都来不及。”
“因此,哪里谈得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我们只是不适合再在一起而已,我会祝愿他娇妻美妾、子孙满堂,长寿康健,穿朱着紫,我自会行我的路,真正地一别两宽。
您不必挂念。”
顾凝熙想要听得更清楚些,离荷娘的声音更近些,不知不觉将头抵在了门上,听她话音落下,情绪激荡没有控制住劲道,将房门推了开。
与之同时,他的肺腑之言奔涌而出:“荷娘,我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娇妻美妾,一直都只有你,唯你一人!
我不想与你一别两宽,只想长相厮守!”
惊得屋中众人回头看来,陶心荷也不例外,便看到了挡住日头的昔日良人,逆光之中面目不甚清晰却依然让她无比确定就是此人的顾凝熙。
“彼君子兮,如切如磋,如玉如竹。”
单凭一个剪影就让人想起这句颂诗的,大约也只有顾凝熙能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彼君子兮,如切如磋,如玉如竹。”
在《诗经》原句基础上诹了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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