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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如庞秀那种先谈好价钱才开打的,才是大赢家,这种空有热血的,怎么看,都是先头部队的炮灰。
明新微不好直言这仗指定打不到汴京,只好旁敲侧击问道:“那你在军中,是个什么职位?”
这话一出,卢白鹭漏了气了,支支吾吾道:“……上战场嘛,都是同袍,不分那么清楚的。”
明新微心里有几分底了,又问她:“你刚说你曾在漕帮水军里夺魁,不知是什么比赛,我能去看吗?”
卢白鹭眼神飘忽,却又露出一丝怀念:“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早不比了。”
卢白鹭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压抑久了的故事也忍不住找了个出口,便从头道来,说她自小长在漕帮,在水里撒野疯玩的时候比在岸上多。
刚开始山中训练水军的时候,军纪并不严明,大家又都相熟的,于是她也跟着操练,整日晒得黢黑,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训练间隙大家跳一个叫“水秋千”
的花活儿,属她技巧最好,回回拿得喝彩一片。
“水秋千?”
明新微惊讶地重复,她是见过汴京金明池水军表演水秋千的,不过她想不到卢白鹭竟然也会。
卢白鹭却误以为她不知晓什么是水秋千,解释道:“就是在船桅杆上荡高高的秋千,越荡越高,等巧劲儿到了,顺势唰的一声,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上许多筋斗,再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扎进水里。”
她又继续说,十二岁那年,庞秀组织了一回水下夺宝大赛,在船只底部拖了各色宝箱,大家各凭本事夺取,也可水中越人夺宝,限时内夺宝最多的为魁首。
卢白鹭一入水里,滑不溜手,憋气又绵长,一举夺魁。
可惜在那之后,她就逐渐被拘到姑祖母房里学习庶务,一来是她也大了,不再适合同一帮男子混在水中,二来叫个女子在军中夺魁,也不太像话。
卢白鹭说到这儿,便转过头去,抬手把窗户推得开一些,口中道:“透透气。”
尚带着几分料峭春寒的风吹进暖阁里,又故作轻松道:“我至今还记得我在军中的编号呢——飞虎水军甲字营十七小队,队将是房风。”
立安山对明新微而言,是误入的贼窝,但对卢白鹭而言,却是世外桃源,是家和亲人所在的地方,是整个大宋顶顶好的地方。
因此她是看不明白明新微写的檄文的,这场战争,在她眼里是一场家园保卫战,输了,就没有家了。
明新微看了看窗外枝头冒出的一点嫩芽,语义不明地安慰道:“也许这仗比你想象中结束得快呢?”
虽然写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檄文,但明新微一开始并没有把这场宣战太当回事,因为她心里清楚,这是一场政治作秀,一块踏脚石,尽管战争是充满不确定性的,但她相信背后翻云覆雨的推手们,没有一个愿意真的把事情闹大,弄到不好收场的地步。
立安山这股蛰伏壮大了十几年的势力,堵不如疏,由陈籍上山当了药引子,再由庞秀挖了沟渠,导向正途,不失为一个良策。
至于前期会有的一些流血牺牲,她没有细想,因为总没有更两全其美的法子。
一刀把庞秀结果了?那将会是一场哗变和暴动,由此滋生出无数的内乱和流寇,更有吴不胜等野心家缠裹其中,浑水摸鱼,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因此,她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
三月,朝廷在这封引起轩然大波的檄文面前,应对得很是迟缓,等到汴京的茶馆里都讨论得热火朝天了,才姗姗来迟地“申斥训诫”
了一番,言太后宽宏,不予计较。
立安山方面,立刻得寸进尺,说妖后已然理亏,自然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要她素衣出宫,自请去皇陵守节,以正朝纲。
后又怕朝廷还是动口不动手,庞秀率先攻打了济州。
四月中,福云所在的被服司被全员征发进了后勤里,福云识文断字又手脚麻利,算是高级后勤,被派去给军医打下手,负责照看伤员,每日回来瞧着精神不济,不过旬日,两颊的肉便瘪下去,明新微见状,说要去帮她,但一出院门,庞秀派来的人就拦了道,说战时山中不允许随意走动。
五月,福云几人开始晚出早归,说是要夜间轮值。
明新微想,或是人手紧张了起来,仔细留心,果然见小院门口夜里的岗哨都撤走了。
于是收拾了点东西,准备去探望探望福云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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