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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弥漫,云遮雾绕。
城里接连数日的大雨好不容易迎来片刻停歇,这里却依然落着牛毛般的细雨,将地面冲刷得鲜红如打翻的胭脂盒。
厮杀已然进入最后的焦灼时刻,无论是萧妄带领的黑甲卫,还是拓跋夔留守在这里的驻军,都已露出明显的疲惫之态,可山脚下仍旧未曾传来村民们全部搬离危险之处的信号。
萧妄浑身浴血,面目狰狞,咬着牙挥动长槊,将劈刀向自己的羯兵挑翻在地,回头冲一众黑甲卫喊:“再坚持一炷香!”
可话音还未落地,就听“轰”
的一声巨响。
远处亮起一道刺眼的强光,地动山摇,整个水库宛如一个匍匐在地的囚徒,正俯首挨受着天威的刑罚,脚下的石子都跟着互相碰撞,摩擦,发出细碎的悲鸣声。
……
“你真是丧心病狂!”
别业竹轩内,沈盈缺厉声大喝,纤细的身子克制不住颤抖,像水库边瑟瑟不已的灌木,眼尾在夜色映照下烁起莹莹水光。
拓跋夔头一回见她露出这副模样,惊讶地扬了下眉梢,托着腮,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来,“你不是一直都这般说我的吗?既如此,我又何必再装什么好人,一坏到底,才不枉你对我的殷殷期盼,不是吗?”
沈盈缺不想再跟这疯子掰扯下去t?,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日就不该跑这一趟。”
拓跋夔挑眉,“阿珩现在才觉察,不觉得太晚了吗。”
沈盈缺冷声一哼,抬眸睨他,“那是你觉得晚,我可从来没有说过。”
拓跋夔心尖蹦了蹦,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侧头看向羊肠小道上正押着夷则往这边过来的两个护卫,越看越不对劲。
等人迈上台阶、亮出袖子底下连着铁链的利刃之时,他才猛地醒悟过来,单手压在茶案上,自案上翻了个跟头,躲了过去。
夷则立马挣开手上的假绳结,和另外一个“护卫”
一块飞身而上,跟拓跋夔缠斗。
那位使用飞刃的“护卫”
也没闲着,拨动手腕上的铁链,调转利刃方向,瞄向后方的牧遮和烛伊。
牧遮反应迅疾,很容易便躲了过去。
可烛伊的注意力一直在沈盈缺身上,并未留意到这边急转直下的情势变化,很快就被飞至眼前的利刃锁住动作,动弹不得。
“担心!”
牧遮挺身冲上去救人,推开烛伊的档口,自己右手手腕被利刃刺中,伴随一阵刺耳的“滋啦”
声,和飞溅的鲜红血肉,他整条小臂仿佛被柴刀劈开的木头一般,顺着飞刃破开的伤口裂开,无须太过睁开眼睛,就能清楚地看见皮肉下面的森森白骨。
“大哥!”
烛伊尖声尖叫,脸上血色尽褪,一面抱住牧遮往旁边躲,一面抽出腰间的软鞭,朝那把控铁链飞刃的人挥去。
那人及时收刃躲开,但牧遮的右手小臂已完全一分为二,便是华佗再世,也没办法重新接上,一身武艺就这样断送。
牧遮不甘地咬紧牙关,索性抽出腰刀,自断伤腕,免叫它成为累赘。
烛伊也泪流满面,懊悔不已,越发疯狂地挥动手里的长鞭,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为牧遮复仇。
可原本布置在花圃底下的强弩刀剑,不知中了什么邪,要么干脆怎么按动机关,都没有反应,要么就不往沈盈缺身上射,一个劲地要把拓跋夔三人扎成刺猬。
“五殿下这些东西可真够厉害,连在下都要耗上一炷香才能勉强调整完一半,另一半只能毁掉,若是时间再充裕一些,你们就当真要自食恶果了。”
花圃中,槐序挥剑劈掉最后一架强弩,咧嘴冲拓跋夔微笑,傩神面具边缘的几个银环随风灯散出的幽光“丁零”
闪烁,衬得他的声线也格外清冽悦耳。
“上回在信安郡,在下一时疏忽轻敌,让五殿下钻了空子,叫我如鲠在喉这么久,若是不报此仇,在下以后在江湖上也当真没办法混了。”
拓跋夔恨恨咬紧牙关,很想一拳砸过去,将这份羞辱当场还回去,奈何夷则身手极是轻灵,周围又时不时还会有飞箭袭来,他根本抽不开身,也实在弄不懂,这帮人是如何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反过来对付自己的,唯恐他们还有后手,他只能暂且把这份恨意咽下,待收拾完他们,再去思考这些。
一个精妙的挑剑回旋,他身姿轻盈得宛如平沙落雁,剑锋直逼夷则眼前。
夷则仰身闪避,再次挺剑要上。
拓跋夔猛地向后面的胡椅上仰去,连人带椅一块翻倒在地,随即就听一声“嘎啦”
,木质地板上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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