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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嘉矜持地点了点头:“林翁无需过谦。”
林商把腰弓得低低的,赔笑道:“下官门下有客卿,自塞北归,过庭州,见有胡姬善舞,携之以返,可娱声色,太子愿赏脸一观否?”
傅棠梨坐在旁边,闻及“庭州”
、”
胡姬“等语,心倏然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端起茶盏,抬手做饮茶状,用袖子遮住了脸。
赵元嘉已道:“可。”
少顷,香风阵阵,铃铛声响,有胡姬踏旋舞而入,面容妖冶,金发绿眸,眼神勾魂,袒胸而露臂,双腿若白雪凝脂,凭地销魂。
这并不是庭州酒楼遇见过的那个胡姬,傅棠梨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了,又把袖子放了下来。
林婉卿哀怨地看了父亲一眼。
赵元嘉显然还算满意,他坐在那里喝着酒,面上泛起了愉悦的笑容。
胡姬姿态妖娆,手臂若灵蛇,宛转盘绕,先是时还正经做胡旋盘舞,后
来举止越来越不规矩,扭动腰肢,旖旎着来到赵元嘉的身边,胸前春波荡漾,飞来一个妩媚的眼波。
赵元嘉使劲咳了起来。
林商见时机恰好,端着酒盏过来,弓着腰,谦卑地道:“因工部修堤之事,累太子殿下往郑州奔波,下官惶恐,下官亦有心办事,只恨户部一毛不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徒呼负负,望太子明鉴,切莫怪罪于下官。”
赵元嘉按元延帝的安排,在太常寺和吏部两处做过事,对工部确实不甚知之,往日听风评,众大臣对林商颇不屑,暗嘲他凭借裙带上位,实庸才也,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林商又是林婉卿的父亲,赵元嘉只好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林商拍了拍手,胡姬停住了舞蹈,跪伏在赵元嘉的脚下。
仆从从厅外牵着两匹马进来,这两匹马体态健硕,前额高隆,有虎豹精气,通体近赤金,而鬃毛呈白银,水滑如丝缎,端的是难得的神驹,又配以金络脑、雕花鞍鞯、翡翠当卢等配饰,整个光耀灼灼,显得华贵无比。
林商亲自牵了一匹到赵元嘉跟前,满面堆笑:“之前息女鲁莽,与太子妃争抢马匹,令太子及太子妃不悦,下官为人父,甚羞愧,此栗金叱拔也,亦从庭州所获,殊为难得,特敬献于太子。”
林婉卿是家中幼女,自幼被千娇百宠着长大,虽则已经嫁人了,小女儿憨态却尚未消除,此时看着那马,忍不住插嘴埋怨道:“好是好,终究不如那匹桃花马来得漂亮,父亲不是说要找一匹一模一样的来吗,怎么差了?”
林夫人在后面使劲掐了女儿一把,林婉卿疼得”
哎呦“叫唤了一声。
林商叹气,朝赵元嘉拱手道:“那桃花叱拔原是书中才有的奇物,唯高昌国主偶获之,是为国宝,高昌为淮王所灭,这世间也只有这么一匹,下官无能,自然不能与淮王殿下相比。”
那两匹栗金叱拔风采异常,且成双而出,尤显难得,赵元嘉心中是满意的,太子妃已经有了一匹桃花马,林商的意思自然就是太子和林婉卿各一匹,赵元嘉不去说破,只点了点头,微微露出几分笑意:“林翁有心了。”
傅棠梨百无聊赖,啜了一口茶,哂然一笑。
林夫人见状,急忙起身,又有仆从抬檀木箱以进,林夫人示意呈至傅棠梨前,亲自打开了箱子。
箱盖掀起,宝光四溢,内中两株近尺高的血赤珊瑚树,流光如霞,树下堆满珍珠,颗颗皆有拇指大,莹白浑圆。
林夫人比女儿圆滑许多,当着傅棠梨的面,十分谦卑:“息女有幸,得入东宫侍奉太子并太子妃,然其天真烂漫,或言行多有不周之处,令吾担忧,些须薄礼,不成敬意,乃吾等为父母者心意,还请太子妃笑纳,日后息女在东宫还请您多多担待。”
仿佛送了礼,林婉卿那种种举动都成了天真烂漫了,这种担待,傅棠梨应承不下,更何况林家的这些财富,也不知有多少是贪赃而来的民脂民膏,傅棠梨也不屑,对于林夫人的话,她不过淡淡地笑了一下:“夫人盛情,心领了,不敢当。”
但是,赵元嘉此时却道:“卿卿胸无城府,心性率真,我素喜之,今日林家既有这心意,往日种种过节,也不必再提,二娘日后与卿卿共处,大可和气些。”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傅棠梨仅有的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她看了赵元嘉一眼,拖长声音,慢条斯理地唤了一声:“黛螺。”
黛螺正和胭脂侍立在太子妃身后,不愧是多年的贴身婢女,娘子一个眼色过来,她就心领神会了,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道:“这种珊瑚树,太子妃的嫁妆中就有五四株,最矮的那个也有一尺半,林夫人,您这两株还没长大呢,不必急着送出手,至于那些个珍珠……”
“家里的珍珠多得要命,这些都算小的。”
胭脂补了一刀,“太子妃前儿还嘱咐我们用珍珠做了几双鞋面,这会儿鞋子很够,不需再多。”
纵然林夫人城府再深,此时也不禁变了脸色。
林商干巴巴地笑了笑:“贵仆怪会说笑。”
林婉卿红了眼眶,拉着赵元嘉的袖子,泫然欲泣:“太子,您看她……”
赵元嘉皱眉看着傅棠梨,语气颇不许:“林夫人一片好意,你素来贤良,缘何今日如此无礼?”
“何谓无礼?”
傅棠梨面色不动,慢慢地道,“论公,我乃太子妃也,此臣妇,岂能当我多礼?若论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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