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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戾目扫视场中,身子尤自颤抖不已,默默的挣脱了母亲的手,突然掉转身子发一声喊,拼命的分开围观的人群,向北远去了。
包惜弱看着儿子如此,心中也是一阵难过,但她此时心中只有杨铁心一人,其他的就一时什么都已顾不上了。
她原本就生性善良,数十年如一,心思尤为单纯简单,见到丈夫还活在人世,就打算誓死相随,绝不再被人拆散分离。
至于她目前身嫁王府,夫君是当今大金国的赵王完颜洪烈,自己的儿子能否接受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王府的一众家将武师在侧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和杨铁心犹豫,她也全然不管不顾,一颗心思只在丈夫这边,如今是死是活都已不是问题,只要是见到了十几年日夜相思的铁枪主人,自己的这番思念苦楚、每日枕边的无数眼泪,就绝不算白费。
此时,黄蓉看着彭连虎等几个王府怪客直盯着杨铁心发愣,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适才又眼瞅着几个王府的家奴匆匆忙忙的出了人群,想是回去搬救兵去了,心中已知如果王府救兵到来,那可糟糕了,于是赶紧低声对郭靖道:“靖哥哥,我们快走,不能在此耽搁!”
其实黄蓉心里倒是不关心包惜弱和杨铁心如何,但是很明显这二人和郭靖大有渊源,而郭靖定然不会舍了二人单独逃生,因此黄蓉也不能舍了郭靖,此时当机立断,立刻逃走才是真的。
王处一此时也是醒悟过来,对啊,现在不走,等会儿完颜洪烈的救兵到了,那可当真走不了了,于是赶紧道:“对!
这位杨……兄弟,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一时之间,这一波人在王处一带领下,浩浩荡荡,展开了所谓的逃亡之路,转眼跑的没影
而此时,彭连虎等人商议一番,喊来几个亲随弟子缀着杨铁心等人离开的方向跟踪,众王府宾客这会拎不清此间的关系,没有王爷的命令,就不能真的上前阻拦王妃动粗,只好在街中等候报信的家奴的消息,却不敢自作主张。
……
此时北风瑟瑟,漫天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的飘落,场中兵器架已在完颜康和郭靖的打斗中一片狼藉,只有那个写着比武招亲四字的红色大旗折倒在一旁,雪花飘舞间,布头上字迹转瞬被雪盖的消失不见,只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中都皇城就变得一片素白。
纷雪弥漫间,一个阔步独行的中年道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上插着把黄色丝涤的长剑,正走在另一处街口。
这道人掸落衣袖上的积雪,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时诗兴即来,口中禁不住吟道:“暮日西去霭色阴,怒雪飘薰湿人衣,广寒冰阶犹觉冷,人间柳絮待春开。”
又即浅笑一番,似对自己作的这首诗句甚感满意,又喃喃自语道:“此间这般景象,倒像极了十八年前临安牛家村的一场大雪呢,只是物似人非,全不知各自造化。”
叹了口气又道:“杨兄,郭兄,愿你二位在天保佑,护的你们那一双儿男都做个堂堂正正的汉子,终至一日能够驱除这一方胡虏,还我北方这大好山河。”
这道人正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
丘处机脾气性子颇有些急躁,年轻入教时就是个好勇争胜之徒,他师父王重阳当年指派全真教掌教衣钵时,虽然大师兄马钰为人沉稳恬淡,入门最早,岁数也是七子中最大的一个,正是实至名归,众望所盼的下一代掌教人选。
王重阳却还是为了二徒儿丘处机的性情大大可惜了一番,并道:要说我传下的拳法剑术,依你的资质性格,倒是能练得最好,不至负了为师以武为本,早年间全力打造下的全真这门宗派。
要放在二十年前,我必中意与你,一定要破格入选,让你传了本教的衣钵。
但这些年来的一番际遇,却直让为师堪破了生死,知道这世间是非的由来,教中的理念就大大不同于先时。
为师创教之初,虽结发出家,意欲跳出红尘,但这个道士既做的不情不愿,全真道派就有些名不副实的很,此后浸淫道藏典意日久,终于参透了“清静无为”
四字的真谛,你这番性格,为师就不大看得惯了。
但人之性子本自天成,没有大的变故,却也不好强自转折,我这不是责怪讽刺,又或是劝你改善,只是你得性子里既像极了二三十年前的王重阳,而那个王重阳,就绝不能发扬我教现行的忘言弱训、正思诚心的教义。
丘处机当年听了师父的这一番训示,虽听得懵懵懂懂不大明白,反倒是得意多于惶恐,他素来崇敬自己恩师,每每便有暗自效仿之举。
想到恩师早年暗自招兵买马,意图翻转北宋沦亡,颠覆金人大肆入侵河东中原残害汉人的风行,他自认无那份辗转乾坤的雄才大略,却从小处入手,在江湖上勤于行走,快意恩仇,刺杀汉奸乱臣,扶危济困,要单凭着一己之力的与这乱世相争,效仿自己师父早年的夙愿。
可这一般作为,就全无了道家的风德,倒像个行侠仗义的遗朝豪士,因此就有了雪夜袭敌与郭杨两家相交,就有了与江南七怪十八年的赌约。
丘处机此时正急着前去大金赵王府,自有一番话要跟自己在此地的弟子完颜康交待。
随着与江南七怪的赌约逐渐接近,丘处机心中也是有些焦急,自己万分辛苦的在北地异族的王侯府第找到杨家子嗣,又为了能让他们母子富足康安的生活,这才强忍着憎恶之情并不发作,为了让这个徒儿在言辞间对金人不露出丝毫破绽,就连他的身世也一并瞒着,只是专心教导武功,盼望在江南嘉兴的比试中能胜了郭家子嗣,赢了这桩因头,大大的出一口当年在法华寺被七怪无端阻挠,重伤在身的恶气。
他心中即是明知当时七怪并不知晓实情,也是受了朋友的蒙蔽才跟自己相斗,而那个焦木大师也为此含恨而亡,这事原本就是谁也怪不得的。
丘处机自也不是那辈心胸狭小,睚眦必报的性子,可是这十八年的赌约却也实是太过有趣刺激,他争强好胜的性子一时既起,就再收不回来,一门心思的就想自己教出的徒弟能够胜出。
完颜康平日在丘处机面前又总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把那般骄横跋扈的纨绔子弟的嘴脸显露半分,打心里对他这个严厉的道家师父是怕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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